「姑娘,你好歹喝點吧……」
那漢子猴急地揪住我的胳膊,我使勁把他甩開。
碗被打翻,水灑了一地。
漢子換了副面孔,喝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
4
漢子把碗一扔,朝我撲來。
我連忙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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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搓著下巴淫笑道:
「小美人,王妃讓我S了你。
瞧你這小臉蛋,就這樣S掉太可惜了,不如S之前,跟我快活快活 ?」
他如同貓逗老鼠一般與我展開追逐。
漢子叫囂:
「你乖一點!興許能少吃點苦頭。
要是惹惱了你爺爺我,叫你S得更慘!」
我繞到樹幹後,迅速從懷裡拿出一包藥粉。
那漢子探出頭來要抓我,我果斷將藥粉撒在他臉上。
紅色的辣椒粉糊了他滿臉。
「啊——!咳咳……」
漢子捂著眼睛劇烈咳嗽,繼而在地上痛苦打滾。
我隻是裝蠢又不是真蠢,沐妍是否真心送我走,我能不知曉嗎?
她就是想S人滅口!
幸虧我早有準備。
我趁漢子沒爬起來,疾步奔到馬車前。
我爬上車,駕著馬離開樹林。
趕到莊子時,還不到晌午。
趁沐妍還沒得信,我找到我娘,帶上她便走。
莊子裡的人一頭霧水,剛想攔我們,我娘瘋病發作,對著他們又抓又啃。
莊頭被我娘抓破臉,他捂著臉臭罵:
「晦氣東西!去去去!要走便走!」
我拽著我娘上了馬車,往北面趕去。
直到馬車走上崎嶇的山路,我才松懈下來。
我終於脫離沐妍的掌控了!
我還把我娘救出來了!
我回頭望著車上的母親,喜極而泣。
我抽噎道:
「母親,我們離開沐府了。
我不用裝啞巴了,您也不用裝瘋子了!」
我娘披頭散發,撲過來與我抱頭痛哭。
我娘本是醫女,某次外出行醫時,被我爹爹看上,強搶為妾。
爹爹的正妻梁氏,面若菩薩卻心如蛇蠍。
她表面上待我娘親厚,背地裡變著法子折騰我娘。
我娘先前生的兩個兒子都被她弄S。
我幸而是女兒身,才得以活命。
爹爹一開始還護著我娘。
然而,色衰愛弛,爹爹很快又有了新歡,便將我娘丟到一邊去。
我娘失了寵,梁氏卻仍不放過她。
為自保,她不得不裝瘋賣傻。
十歲那年,某日,我在院子裡跟著侍女姐姐們學唱歌。
爹爹和沐妍路過,他誇了我幾句。
說我歌聲動聽,如黃鶯出谷。
當晚,梁氏便命人按住我,給我灌下啞藥。
沐妍在一旁看著,笑得花枝亂顫,還說黃鶯的鳥喙被鋸了。
他們離開後,我娘偷偷找來解藥,保住了我的嗓子。
我隨能說話,但嗓音再也不如過往般甜美。
母親告訴我,要想活命,就得藏拙,千萬別在沐妍母女前冒尖。
從此以後,我開始裝啞巴,在母親以外的人面前,不再說一句話。
而今我母女二人終於逃離魔窟。
我為母親拭去淚水,堅定道:
「娘,既然我們已經離開沐府,此生便不能再回去了!」
母親含淚點頭:
「咱們去投靠你小姨吧。
五年前她曾派人給我捎信,她嫁人了,住在一個叫‘平溪鎮’的地方。」
幾經打聽,我們終於在半個月後來到平溪鎮。
我們找到小姨的家,卻被告知,小姨出家了。
5
原來小姨的丈夫三年前S於時疫。
她無兒無女,婆家容不下她,娘家也無人可依仗,她便索性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我與母親找到小姨出家的「玉馬庵」。
小姨的法號叫「靜塵」,因知文達禮,主持讓她擔任監院,專門管理庵中開支。
小姨與我娘十餘年未見,重逢後不禁掩面涕泣,哭個不住。
待她倆互訴衷腸後,我母親方說明來意。
小姨得知我有了身孕,便央求主持,讓我母女住在寺廟不遠處的小院裡。
這院子雖有些年頭,但還算幹淨整潔。
小姨告訴我們:
「聽主持說,四十年多前,某位家道中落的官宦小姐曾在此居住。
後來那小姐在山中遇到一位貴人,與那貴人一見鍾情。
小姐便跟著情郎走了。
可她還時常惦記著師太們的恩情,每隔幾年都會派人送香油錢來。」
我不放心地問:
「若是那小姐得知我們住了她的院子,會不會怪罪你們?」
小姨笑道:
「無妨,那位小姐今年都六十好幾了,她與佛家有緣,想必也是一位心善的人。
她的舊居能庇護落難的人,她應該欣慰才對。」
聽小姨如此說,我與母親才安心住下。
我們在院子裡種菜種藥草,時不時拿一些藥材到山下換點銀子。
日子雖清苦,卻也舒心自在——
四年後
立秋剛過,陽氣漸收,陰氣漸長。
今兒趁天氣好,母親下山去了。
我帶著女兒「小玥」在院子裡曬藥材。
小玥指著笸籮上的草藥一樣樣辨認:
「連翹,丹參,當歸,黃芪……」
我摸摸小玥兒的小腦袋誇獎:
「小玥兒真聰明。全都記住了。」
兒子小璟調皮搗蛋,正在一旁追兔子玩。
他手裡握著一截樹枝,撵得兔兒亂竄。
我邊撥弄草藥邊叮囑:
「小璟,別亂跑哦,當心踩壞外婆的紫蘇。」
小璟幹脆一手撈起兔子走到門外,繼續逗著玩。
我抬頭瞧了瞧,見他沒走遠,便沒喊他回來。
小璟的笑聲不時傳回來,我一心二用,不時看看孩子們,不時垂首翻動藥材。
屋外響起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又聽環佩叮當,笑語晏晏。
我放下手裡的活兒,走到門邊一探究竟。
隻見一群華冠麗服的遊人朝這邊而來。
為他們引路的,正是我小姨靜塵和玉馬庵的住持慧明。
她們陪著一名鬢發如銀、滿臉紅光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容慈祥,雍容華貴。
那老貴婦後頭還跟著一大群人,我看到了幾個熟面孔,唬得險些沒站穩。
是楚王府的老王妃、沐妍,還有韓睿!
為首的貴婦,正是楚王的親祖母,慶太妃!
為何他們會出現在此?
沐妍還有韓睿,都是我此生不想再相見的人!
我正慌得手足無措。
慶太妃不期然看到院門前的小璟。
她眼前一亮,喜不勝收道:
「哎呀,這是哪家的小公子?」
小璟放下兔子,朝自己認識的靜塵和慧明合掌,奶聲奶氣道:
「阿彌陀佛。」
慶太妃樂了,蹲下身去逗小璟:
「好伶俐的小公子,這是誰教你的……」
慶太妃話說了一半,陡然驚喜地端詳著小璟。
她情不自禁道:
「哎呦……這孩子,怎麼長得跟睿兒小時候一模一樣?」
6
慶太妃說完,她的貼身嬤嬤、老王妃和沐妍,包括韓睿,全都圍了過來。
我屏住呼吸,心都涼了半截。
眾人七嘴八舌。
嬤嬤:「這眉眼這臉型,真的跟楚王殿下兒時如出一轍。」
老王妃:「娘娘獨具慧眼,確實很像……」
沐妍:「呵呵……真是有緣分……」
慶太妃樂呵呵地去牽小璟的手。
「好孩子,你父親和母親呢?」
我從驚恐中醒悟,自知不能再躲下去。
我漸漸鎮靜下來,韓睿和老王妃身居高位,不會記得我這般小人物。
至於沐妍,隻要我矢口不認,眾目睽睽之下,她又能把我如何?
我邁出幾步,喚道:
「小璟,耍夠了沒?該回來歇歇了。」
我留心著諸人的反應,韓睿很平靜,慶太妃和老王妃則一臉困惑。
沐妍,則是震驚得當場失態,嘴都閉不上。
聽到我開口說話,估計她也懵了。
小璟嘴裡喊著「娘」,張開小短手撲進我懷裡。
小姨告知慶太妃:
「太妃娘娘,這位便是借住在您別院裡的雲小娘子。」
原來四十年前住在這裡的落難小姐,就是慶太妃。
她遇到的貴人,便是先帝!
我朝慶太妃道了個萬福:
「民女拜見太妃。」
慶太妃讓我平身,慈愛笑道:
「聽慧明大師提起,哀家的舊居被借住了。
想不到是這般知書達理的小娘子。」
我說了幾句好話:
「太妃慈悲如海,恩澤萬民,能得到您的庇佑,是民女一家的福氣。」
太妃喜笑顏開,說要進屋瞧瞧。
一大撥人烏泱泱地擠進了本就不寬敞的院子內。
女眷們都進屋去了,韓睿與一眾小廝府兵守在外頭。
慶太妃見屋內還有個小丫頭,更是歡喜了。
她誇道:
「小娘子好福氣,有一對如此可愛的兒女。」
慶太妃當即讓嬤嬤捧來金锞子,要給孩子們做見面禮。
我幾番推拒,最後還是小姨勸我收下,我才帶著孩子們磕頭謝恩。
沐妍在旁不陰不陽笑道:
「小娘子姓雲嗎?
真巧,我娘家有位私自逃脫的罪奴也姓雲。」
雲乃我母親的姓。
我知道她起疑心了,我四平八穩道:
「是了,真巧。」
沐妍還想拿話試探我,被老王妃瞪了一眼,方訕訕地退到一旁。
太妃和我一見如故,握著我的手關切問道:
「小娘子,你為何帶著孩兒們在此避世?尊夫呢?」
我低眉順眼,半真半假道:
「外子參軍去了,數年來杳無音訊。
我母子三人無家可歸,幸得太妃與慧明大師布施,方能借住在此。」
我說出這話時,沐妍的臉色更難看了。
太妃動情道:
「可憐見兒,你受委屈了。
你母子住在哀家的舊居,便是你我的緣分。
你可有什麼難處?興許哀家能替你解決一二。」
我受寵若驚道:
「多謝太妃,太妃宅心仁厚,民女平素裡深受玉馬俺師傅們的照拂,並無任何難處。」
太妃還拉著我問長問短,沐妍忍不住出言提醒:
「太妃奶奶,時候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去用膳吧?」
她話剛出口,老王妃當即訓斥道:
「太妃自有定奪,你乖乖候著便是了。
身為小輩,胡亂插嘴,可知道規矩二字?」
沐妍忍氣吞聲道:
「母妃教訓的是,是我僭越了。」
我默不作聲,老王妃這般當眾抹沐妍的顏面。
看來沐妍這些年在楚王府過得並不好。
不過經沐妍這麼一提,慶太妃也不好再待了。
她客氣地叮囑我保重,還說下回再來瞧我。
太妃臨行前,不舍地摟了摟小璟和小玥,還感慨道:
「哀家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小曾孫啊……」
7
老王妃衝沐妍飛了個白眼,沐妍無地自容,不忿地抿著唇。
我將一切盡收眼底,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送他們出門。
我與倆孩子站在門邊目送他們離開。
不知是否我多心,總覺得韓睿離開前刻意瞧了我們幾眼。
他們走遠後,我火速衝回屋內,開始收拾箱籠行囊。
小璟不解地問:「娘,又過年嗎?」
孩子們隻有在過年大掃除時見過這陣仗。
我蹲下跟他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