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璟,小玥,娘和外婆帶你們去遊玩,過陣子再回來。」
甭管沐妍是否識破了我,以她的個性,定會錯S而不放過。
她和韓睿還沒生下孩子,我的兩個孩子,要麼會被她搶走。
要麼,會被扼S。
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我孩子一根寒毛!
盡管很舍不得這個住了四年的家,但我不能冒險,去賭沐妍會大發慈悲。
我匆匆把孩子們喂飽,繼續收拾。
我從被褥底下找到一隻金鑲玉臂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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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韓睿四年前給我的信物。
我不能把這東西丟在這裡,若是落入旁人手裡,免不了生出禍端。
我咬咬牙,把臂環套回胳膊上。
母親回來,聽到我說的事後,也是唬得筋酥骨軟。
她驚慌道:
「咱們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我思慮周全道:
「不告而別總歸不好,我給小姨和慧明大師留個信箋吧。」
我寫了信箋,稱要帶母親和孩子們去外地進貨。
我將信交給守山門的師傅,與家人們趕在天黑前下了山。
我們抵達平溪鎮,投靠了與我們相熟的藥鋪掌櫃。
掌櫃好心收留我們,讓我們在他家柴房借宿一宿。
夜裡,一家人在柴房裡打地鋪。
母親和孩子們都睡熟了。
我望著窗外透入的朦朧月光,不敢合眼。
盡管離開了玉馬俺,可我無法松懈。
我們這一離開,隻會坐實了沐妍的猜測。
可我別無他選。
我漸漸抵不住困意來襲,門外驀地響起腳步聲。
隨之而來的,是搬動柴薪的聲響。
隻聽一男子壓低聲音道:
「動作麻利些!別讓他們察覺了……」
我打了個激靈,瞬時清醒過來。
我屏住氣,躡手躡腳走到門邊。
從門縫看去,幾名黑衣蒙面人正把木柴堆在柴房外,其中一人拿出火折子,點燃柴火……
我瞪大眼眸。
難道是沐妍派來的?
她要趕盡S絕?
除此以外別無可能!
黑衣人們放火後立即撤離。
我衝到母親身旁,把她和孩子們搖醒。
「娘!快起來!走水了!」
母親被嚇醒,孩子們仍睡眼惺忪。
我和母親一人抱一個孩子,用帕子捂著孩子們的口鼻,撞破木門衝到屋外。
藥鋪掌櫃一家忙著救火,他妻子對我們十分不滿,覺得走水是我們惹來的。
我愧疚不已,向掌櫃致歉後,抱著孩子離開了。
孩子們的小臉蛋被煙燻黑了,不時咳嗽幾下。
母親也是滿臉憔悴。
此刻我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
我們著急逃命,連行囊都來不及收。
但隻要活著就好……
我強打起精神,領著家人們往鎮外走,想著找個有瓦遮頭的破屋先住一晚。
我們走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林子,幾名埋伏在此的黑衣人提著明晃晃的刀跳了出來。
領頭那人獰笑道:
「主子沒說錯,這賤婦當真命硬。
兄弟們,別留下活口!」
我認出這聲音,正是方才在屋外放火的人!
我把母親和孩子們護在身後,語氣冷凝:
「是沐妍派你們來的?
連三歲孩童也不放過,你們也不怕半夜鬼敲門!」
那頭領吆喝道:
「少廢話!上!」
我推開母親,擋在她們跟前:
「帶孩子們走!」
8
母親拽著兩個孩子狂奔,小璟和小玥放聲嚎哭,喊著娘親娘親。
寒光閃閃的刀鋒朝我劈來,我閉眼等S。
電光火石間,幾陣破空之聲傳來。
嗖!嗖!嗖!
黑衣人的刀劈歪,敲在我手臂上。
鏘!
臂環替我擋了一刀,我難以置信地睜開眼。
黑衣人們的胸口被羽箭貫穿。
他們胸前的衣衫被鮮血染透,翻著白眼,應聲倒地。
我驚魂未定,捂著胳膊跌坐下去。
數名手持棍棒的男子衝過來,將還沒S的黑衣人制服。
是楚王府的府兵!
我倒吸幾口氣。
一襲勁裝的韓睿自黑暗中現身。
他神色陰鬱,手中握著一張大弓。
方才的箭是他射出的,一弓三箭,全部命中。
果真不負他的驍勇之名。
母親和孩子們還站在遠處,我心亂如麻。
此刻我不想探究韓睿為何出現在此,我隻想快點逃離。
我衝韓睿下跪謝恩:
「感謝救命之恩,民女來日必報答恩公!」
韓睿轉動手中的弓,懶懶道:
「不必等來日了,不如當下就把恩情給還了?」
「民女身無長物,委實是有心無力……」
我正想糊弄過去,胳膊上的臂環驀地裂開,從我袖口跌落出來。
我大駭,飛快撿起列成兩半的臂環藏進袖子裡。
也不知道韓睿看沒看見,他陡然湊近,眸光深邃地盯著我,似笑非笑道:
「你當真認不得我?」
我與他白天時剛見過,隻是當時人多雜亂。
林中昏暗,我認不出他也合乎常理。
我顧左言他,打馬虎眼道:
「民女眼拙,不認得恩公尊容,還望見諒……」
韓睿打斷道:
「沐婷,別給本王裝傻充愣。」
他竟知道我原名!
我瞠目結舌,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一個時辰後。
韓睿將我帶到一處四進三出的院子。
母親和孩子被安頓去廂房休息了。
韓睿坐在太師椅上,拿著一塊毛皮悠闲地鐾刀。
我站在他跟前,無措地絞著手指。
韓睿頭也不抬道:
「太妃奶奶和我母妃還在山上。
奶奶很喜歡你這對兒女,想讓本王帶你們回京。
想不到你們連夜跑了。
本王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
原來是太妃讓他來的。
我悶聲道:
「謝太妃和王爺垂愛,民女無福消受……」
我不想跟沐妍和韓睿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老天爺為何不肯放過我?
韓睿對我的話置若罔聞,自顧自道:
「剛才那些人都是S士,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查出幕後指使之人。」
我當然知道是誰指使的。
除了沐妍別無他人。
可她是當今戶部尚書的嫡長女,也是韓睿的正妻,兩人休戚與共。
韓睿總不能因為他奶奶喜歡我的兒女,就替我向沐妍報仇吧?
我惹不起沐妍。
韓睿又不肯放我們走。
就算走了,餘下的日子,我又該如何保住家人們的性命?
我心中愁腸百結。
韓睿掃了我一眼:
「站著不累嗎?坐下。」
「謝王爺……」我拘謹地側坐在繡墩上。
韓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戲謔道:
「第一次見你時,你明明出手狠辣,如今怎麼一副受氣包的樣子?」
第一次見? 出手狠辣?
我恍然大悟,憶起了過往——
9
那時我剛及笄,跟著沐府的姐妹們去看馬球。
韓睿當年也不過十八,未及弱冠。
當時老楚王還在,韓睿是世子。
他意氣風發,縱馬奔馳,球技精湛,贏得滿堂彩。
沐妍和幾位貴女湊在一起,春心蕩漾地談論楚王的世子爺多麼帥氣。
我擠不進去,也無心參與,便獨自溜走。
我蹲在湖邊看錦鯉搶食,正看得出神,一名流裡流氣的男子搖著扇子朝我走來。
男子與我搭話:
「你是沐府的二姑娘沐婷嗎?我是你兄長的同窗。」
男子是光祿寺少卿的兒子,姓唐。
此人是出名的紈绔之徒,我站起來向他行了告退禮,扭身便走。
那唐公子卻將我攔下,他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調笑道:
「都說沐大姑娘是美人胚子,我看沐二姑娘也不差嘛……」
我厭惡地推開他的扇子。
我爹爹官拜戶部侍郎,這唐公子敢公然調戲我,隻因我是個出身卑微的庶女。
我提裙快步逃離。
唐公子不依不饒地追來,喊道:
「小啞巴,你跑什麼?
本公子瞧得上你,是你的造化!
要不我去你家提親?讓你嫁給我做個貴妾?」
他如餓狼般從後抱住我,竟要將手伸進我衣襟內。
我情急之下,拔出頭上的簪子,狠狠扎進他的手背。
唐公子咆哮著使勁推開我。
我扶著樹幹穩住身形。
我握緊手種簪子,用必S的眼神狠狠剜著唐公子。
他若幹輕薄我,我定要豁出性命去守住自己的清白!
唐公子捂著血流如注的手,怒罵:
「不識好歹的小賤貨!」
他揚起另一手就要打我,手腕猝然被握住。
唐公子回頭正要怒罵,見到來者後,瞬間蔫了。
「世、世子爺……」
唐公子換上諂媚的表情。
來者正是方才大出風頭的楚王世子爺,韓睿。
韓睿輕飄飄地睞了我一眼,他轉頭看向唐公子時,眼中盡是鄙夷。
「你在做什麼?」
韓睿不冷不熱地問。
唐公子辯解:
「這小女子衝撞了我,我就是想訓斥她一下……」
韓睿手中用力,唐公子被掐得哎叫連連,忙叫饒命。
韓睿冷笑:
「你當我瞎了?」
唐公子臉色發白,央求道:
「不是不是,小人不敢了,世子爺息怒……」
韓睿眯起眼,語帶威脅地問:
「你的傷是怎麼弄的?」
唐公子老實道:
「被這姑娘刺傷的……」
他話音剛落,韓睿掐得更使勁了。
韓睿笑得邪惡:
「你再說一遍?」
我幾乎能聽見唐公子骨頭裂開的聲音。
唐公子痛得快暈過去,連聲哀嚎:
「不是!是我!是小人自己弄傷的!
世子爺饒命啊!」
韓睿這才滿意地丟開他。
唐公子哭喪著臉逃開。
我向韓睿行了禮,扭身便走。
韓睿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我救了你,你連一句道謝都不說?」
我無奈,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
「我是啞巴,不會說話。」
韓睿挑眉,半信半疑問:
「啞巴?真的?」
我不管他信不信,扔了樹枝,對他恭敬地行禮,果斷離開。
回到當下。
與韓睿初次相識,已是七年前的事。
再後來,我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隨沐妍進了楚王府。
我以為韓睿不會認得我。
未料,他竟一眼便看穿了。
韓睿放下皮毛和刀,單手支頤,打趣道:
「你不是說自己是啞巴嗎?怎麼如今能開口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