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決定放下助人情結,尊重弟弟命運。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替他這個惡魔頂罪。
我倒想看看,要是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兒子被銬上警車的樣子,他們臉上的表情會有多精彩?
媽媽那句反正她也隻是試探性地問問,實在不行她就一把年紀頂替上了。
人心經不起試探,她更不是我媽。
她披著我媽的人皮,是一個壞了心的人,也不值得我用菜刀砍斷門鎖讓她走。
我重生在媽媽隔著門縫哭著求我砸門救她的那一晚,她說自己很早就有了個相好。
爸爸一直都不知道,弟弟其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那我呢?我也不是爸爸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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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難怪媽媽老是喜歡說那句要不是為了我,早就跟我爸離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句魔咒般烙印在我心上,我卑微地討好家裡每個人。
即使他們並不愛我,把我當成了泄憤的沙包。
心裡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算弟弟是個嬰兒,我也覺得他的面目是可怖的。
爸爸依舊是老樣子,在陽臺肆無忌憚地抽著煙,窗戶也關得緊緊的。
為了抽煙的事,我不知道挨過多少頓打,弟弟隻顧著傻笑,我也不管不顧了。
愛抽就抽去吧,反正我也擺爛了。
媽媽就被鎖到了臥室,因為她不「聽話」,爸爸一點也不在乎弟弟會不會餓S。
等我到了學校,有人傳我家出了事。
為了能逃出去,媽媽居然用放大鏡將屋子點著了。
她就算是要逃,也沒忘了將寶貝兒子抱出來,半條命都差點搭在那裡了。
沒想到爸爸不慌不忙地拿出B險,房子被燒了,他這樣的壞到骨子裡的人竟然還能得到錢。
媽媽成功脫離了魔爪,找了一個有錢愛她的老實人搭伙。
爸爸還是老樣子,對家裡不管不顧。以為給點錢買個奶粉,孩子就會自己長大。
離婚申請被駁回,就算媽媽再怎麼不情願也離不了。
按他的話說,他過得不好深陷泥潭,也得拉著我們一大家子墊背。
我依舊如之前一樣盡心盡力地伺候這爺倆,為的就是在定罪的那一刻將他們幾個全部拉下水,一個都別想跑。
而我排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7
陳安安說過,自己之所以會想到這招,就是有個同齡的孩子給他出的主意。
他哭著喊著說自己無辜,還是個孩子。
我就是低估了他的惡,便天真地以為自己隻要坐幾年牢。我們會是一家人,至少牆上的全家福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不管我怎麼做,永遠都是他們在煤氣泄漏中被遺忘的孩子。
我靠著自己一步步爬到了門檻才獲救,爸爸看到我獲救第一個反應不是擔心,而是氣憤,說我什麼時候出來,不提早叫醒他們。
罵我是個蠢的、有心計的,故意將煤氣爐打開泄漏。
他念在我年紀小,暫且不計較。
「反正她不懂事,隨意找個人嫁了,隻要彩禮給夠。左右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過幾年,估計連戶口本都不用,直接領證,千萬莫要讓她跟黃毛私奔了。」要不是我睡不著,也聽不到此刻他們說的心裡話。
我將錢都攢著存進了存折,之前喜歡存現金,動不動家裡沒錢了,就老實地將自己的錢貼補家用。
爸爸以為我是做了什麼骯髒齷齪的事才有了這麼多錢,把我當搖錢樹。
一遍遍刷盤子時我都念著年幼的弟弟,回想過去,我覺得我才是最蠢的那個。
鄰居也不是那位風情萬種的中年女人,而是苦苦掙扎於整日被家暴男虐打之中的可憐人。
我起初還能聽到男主人拿東西敲擊重物的聲音,女人的求饒聲。
之前門裡門外都能看見外頭擺著男人和女人的鞋,有一天隔壁的打罵聲吵鬧聲沒了。
晚上也少了剁肉聲,屋子裡清靜了許多。
女人的傷也漸漸好了起來,門前的鞋也隻剩下了一雙女鞋。
我敲開了她家的門,她笑盈盈地請我到家裡,詞不達意地說著男人最近下工都很晚。
請我吃冰棒,可一開冰箱門全是一股子血味。
我下意識地想要逃開這個屋子,腦子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沒來由地覺得她冰箱裡凍的不是好東西。
「買了很多豬肉沒吃完,明天我和老公就要搬了,你們家要不要也來點?」
等我想借口的當口,爸爸又站在樓道扯著破鑼大嗓子罵我心野了,一個勁兒地咒我S外邊。
我從隔壁出來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媽媽還做著自己要當富太太的美夢。
辛苦經營多年的婚姻,到最後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罷了。
可惜鄰居阿姨悟透了的理,她卻將我視作束縛她不幸的因,從而心裡結下了苦果。
她又一次說出那句讓我頂罪的話時,我看向她那對老舊款的黃金耳環。
那副耳環就像是戴了三十年的枷鎖,狠狠地將她釘在婚姻的這塊浮木上。
她抗拒不了爸爸對她的強勢,自然也想讓我變成下一個她,敢於「犧牲」去成全弟弟的一場豪賭。
「陳安安,我希望你像個男子漢一樣站出來,別動不動就躲你媽後邊,跟個媽寶男一樣!」他們也沒有新招了,還以為我還會傻傻地信她的鬼話。
反正我不去頂罪,她寶貝兒子鐵定是逃不了的。
至於我媽,不用我動手,她自己也會領上一個銀手銬。
8
我爸,陳有德這個賭棍,早在我入獄頂罪之前就S了。
他們三個舉杯暢飲,椅子上除了坐著媽媽和陳安安的兩個,就隻有畫上眼睛的紙人。
那紙人分明就是照著陳有德的樣子做的,除了我,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S了。
他瞧不見我,隻顧著跟陳安安他們搭話。
想來也是機關算盡,先是故意點火燒屋子,之後又是自導自演一出煤氣泄漏。
他喊了所有人,唯獨沒有喊我起床。
明擺著想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吸了煤氣睡S過去,看到我命大才反應那麼大。
給我投的那份人身意外險也算是派不上用場了,不過有個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她一回來就將屋子裡收拾得幹幹淨淨,地板都刷得锃亮。就好像是在故意清理某人存在的痕跡一般,弟弟跋扈慣了,自然受不了媽媽的管束。
她恨不得天天將爸爸的名字掛在嘴邊,可惜他再也回不來了。
媽媽又像之前一樣扯了個謊,說爸爸找了個工作,以後我們會像正常的家庭一樣生活。
破天荒地,她從冰箱冷凍層拿了一隻大羊腿,羊腿上邊的血都凝固起來了。
有一塊血紅得格外刺眼,我沒細問,但我知道是他的血。
他得為自己曾經做的壞事買單,我在等一個機會,等我的超雄弟弟將天捅出了窟窿。
弟弟說自己想吃烤羊腿,剩下的骨頭再熬湯,之後剩下來的殘渣再施舍給我。
「不,你姐姐值得吃上一口羊腿,左右你爸回不來。他的那份就該給雅雅,你不許再耍性子。」
媽媽一說話,弟弟依舊是渾不吝地說,家裡就隻有他一個男人了。
「不能連我也要被帶走,媽,要不你就受點苦?」弟弟想出來的昏招,不過就是將罪名扣到了媽媽頭上。
他又心情煩躁地拿了支黑筆,在紙上畫了一個黑色的太陽,指著羊腿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我喜歡吃生的,媽媽你也是,對嗎?」聽到這話的媽媽就像是被揪住了小辮子一樣連連點頭,她一連好幾天都沒回來。
等我問起時,弟弟說她坐在橋洞底下淋雨。
「她S了也好,姐姐你看看這羊腿多好看。」
他力氣大,幾乎是把羊腿舉過頭頂走。把自己當成了電視劇裡的武俠,恨不得提起就要砸人。
我找到了媽媽,撐著傘向她那邊傾斜,問她要不要回家。
地上滾落著一地的紅色石榴,沾滿了土。
她眼神呆滯地看著手中的 B 超單子,不用解釋,她肚子裡有了我爸的遺腹子。
「雅雅,這孩子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她都走到警察局門口了,卻聽到護士給她打來的電話。
上一次的暈倒不是低血糖,是她有了孩子。
她試圖用最後一丁點母愛來感動我,她說自己本來就想好了,要頂罪,將作為主謀唆使逼迫陳安安拍照。
他有媽媽護著,在他心裡陳安安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就算他真的是出於盈利的動機拍了,也沒人會信。
背後必定要有一個主謀出主意,要不就是我,要不就是媽媽。
可是她現在反悔了。
9
「雅雅,你可以當好一個姐姐,這件事隻要你擔責下來了。我會將家裡所有的錢都給你,你弟弟左右是個敗家子。就算你出了監獄,總歸還有錢傍身。」
媽媽將耳朵上的金耳環摘下來,說自己之前買的理財B險也要到期了。
所謂的B險不過是等人找到我爸屍骨的那一刻,B險單就生效了。
她一個勁兒地低頭說對不起,承諾著到時候將這些錢都存到我的存折裡,我直接回絕了。
「弟弟也該趁著他還小,十八歲的男孩不懂事,左右也判不了多少年,在監獄裡待幾年也夠了。」
想起前世我被折磨的樣子,還不如在樓下燒烤攤乞食的一條狗。
吃不飽穿不暖的,我故意漏了那個因為裸照抑鬱得跳樓的女孩子,因為即使勸了她,流言蜚語也成了壓S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那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足夠成為一柄最鋒利的刀子,一下下地往人的痛處扎。
「我不會,也不想成為弟弟的替罪羔羊。我隻問一句媽媽,大家對我的態度變了,是不是因為都知道了爸爸的S因?」我哭著說自己不想成為電視上等待宰S的羔羊,我值得擁有更光明的未來。
她表情微微一怔,摸著我的臉說我不該回來的。
全小區的人都在為她的防衛過當遮掩,連帶著弟弟也成了唯一的目擊證人。
畫出來的黑色太陽就是有人被S後幹涸了的血漬,我出去買煙的那回,爸爸就已經被冰凍羊腿砸S了。
她終於動手了……
他們演了一場戲,將我蒙在鼓裡的大戲。
當然,除了可憐這個女人外,自然少不了「好處」。
所謂的「好處」就是對我的無休止的漠視,甚至我被拉到遊泳館, 被欺負我弟的那些人推進池子裡輪流抱摔。
期間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甚至拉我上岸。
直到他們覺得沒意思了, 我連爬上去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弟弟像個奴僕一樣跪著送他們出去。
他的嘴角瘋狂上揚, 心裡卻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我掙扎著呼救的聲音越大, 他就更開心。
「欺負過我姐姐, 你們就不能欺負我了哦!」
他給我遞上一塊毛巾,毛巾帶著一股汗臭味。
拿的是別人用過的毛巾, 我渾身湿透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遮擋住我, 即使它髒得像抹布也隻能將就著。
「姐姐, 辛苦了, 明天繼續。」
弟弟快樂地哼著歌兒走了,調子是我的手機鈴聲。也是受害者臨S前聽到的, 大姐頭在牢裡日日哼的調子沒想到居然是我的手機鈴聲。
等到遊泳館轟人要關門了, 我才敢背著書包回家。
爸爸沒在家,我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媽媽出現了, 將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所有的痕跡都被抹去, 直到弟弟捅下的簍子被人告發, 他以為自己也能像媽媽一樣害了人不用伏法。
自然有人替他遮掩著, 陳安安覺得自己就是大人口中的孩子。犯了錯, 隻要哭一下就會原諒的。
所以許陳安安才這樣有恃無恐,有樣學樣。
「媽,我還小, 不想被抓走!」即使再兇再害人的弟弟聽到要去坐牢,還是會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
「好, 乖兒子,你喝下這杯牛奶睡一覺就沒事了。媽媽會替你去頂罪, 放心。」
等弟弟睡醒就到了警察局, 原來不光我重生了,媽媽也跟著重生了。
自從我S後,她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噩夢裡都是我泣血的控訴,控訴身為母親她為何一碗水端不平,兒子就寵得沒邊, 女兒就當敝帚般扔了。
所以她見到我的第一面才淚流滿面, 在某個場景下會無意識說出要我頂罪的話。
再次聽到我直接回絕掉替弟弟頂包的建議時, 她的內心是竊喜的。
她生怕我又像上回一樣輕易應許了, 對我處處試探。
等媽媽拿出 U 盤的時候,弟弟就徹底定罪了。
主謀就是他自己,沒有人教。
自己看別人在外網上發布視頻, 他也跟著學會了。
U 盤一直是被爸爸藏著的, 就像是冰櫃裡藏著的羊腿一樣。
終究會有見得光的一天。
媽媽和弟弟都坐了牢,唯一的我成了陳家最清白的人。
之前都對我惡言相向, 往我身上潑髒水的那些人都生怕我說出那些舊事。
無人可欺, 至於那句遲來的對不起,我一笑置之。
誰也不知道,一切見不得光的犯罪都有我的助力。
讓他們愧疚、懊悔,不比S了他們還要痛快嗎?
我以身入局, 終究讓他們互相狗咬狗,世上再也沒有好賭打人的爸、囂張的弟弟,破碎感十足又自私的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