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手機上彈出一條奇怪的消息。
「兜兜裡有小魚幹」發言：
【家人們，我快被電成皮卡丘了！】
對方的頭像是戴著蝴蝶結的狸花貓。
而我身後的貓咪，就叫兜兜。
1
家裡的貓咪最近很奇怪，總是不喝水。
看見手機上的消息，我從抽屜裡拿出測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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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起貓咪的水盆。
測電筆上的讀數立刻跳到了 119 伏。
我懷疑是測電筆出問題了。
鬼使神差般把測電筆放進貓咪的爪墊裡。
讀數顯示：0 伏。
過濾器帶電，水盆帶電！
就隻有小貓咪不帶電！
難怪說快變成皮卡丘了！
我立刻向貓咪道歉：
「好寶寶，水盆壞。貓貓好。」
我雙手舉起貓咪的爪墊，奉上了一根香腸。
「兜兜裡有小魚幹」的賬號又發了新消息：
【哼，我被電了五天啊！五天啊！要不是渴得要命才不喝你那口破水！】
我心虛地從抽屜裡拿出五根貓條。
「寶寶好，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扯開外包裝，雙手奉上。
它才懶洋洋地「喵」了一聲。
縮起爪墊蹦到牆角啃香腸。
我斷開電源。
來不及給商家差評。
我火急火燎敲響了竹馬家的門。
2
林北辰裹著浴巾開了門，腹肌還在滴水。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也別那麼急。」
我一把將門關上：
「穿好衣服再出來。」
我問他濾水器放在哪裡。
他隨手指向一旁一米八的大魚缸。
小烏龜晃動手臂，往岸上撲騰。
我撈起小烏龜，它往我的掌心裡挪了挪。
眼角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
仿佛看見救星一樣歡快地揮手。
林北辰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
「它最近很挑食，我餓了它兩天。」
我從兜裡掏出測電筆，塞到他手裡。
「小烏龜怎麼會挑食，它隻是被電麻了！」
林北辰接過測電筆，將信將疑地測了測過濾器。
讀數顯示：109 伏。
測電筆伸進水缸，讀數 117 伏。
林北辰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拔高音量：
「過濾器帶電，導線帶電，整個水缸就小烏龜不帶電？」
群聊裡小烏龜頭像的賬號發言：
【放電，不給飯飯，還不能爬出水缸，龜龜不哭，龜龜命苦啊！】
愛吃棒棒糖的小白：【別怕，你在哪？我去把你撈出來。】
傑尼龜龜：【沒事噠，剛才兩腳獸總算發現了。】
林北辰心疼地從我面前將小烏龜摟進懷裡。
「好寶寶，錯怪你了。」
傑尼龜龜：【哼，給我兩盆小零食，我就考慮原諒你！】
直到半小時後，小烏龜才縮進殼裡睡著了。
群聊裡彈出了新消息。
愛吃棒棒糖的小白：【家人們，今天的小魚幹味道真不錯。】
3
剛走出門，鄰居就打來電話。
「瞧瞧你家的貓幹的好事，叼走了我的烤魚片！」
對方還發過來一張貓咪的照片。
我趕到家時，我的貓咪兜兜被掛在塑料袋裡，和烤魚片肩並肩。
委屈巴巴地向我喵了幾聲。
我心疼得要命，麻溜地解開袋子撈進懷裡。
我問兜兜：
「為什麼要叼烤魚片吶？」
群聊裡的「兜兜有小魚幹」的昵稱發言：
【樓上的，你叼的魚幹，挨罵的是我，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愛吃棒棒糖的小白：【兜兜，對不起嗷，下次我再小心一點。】
我告訴鄰居小魚幹不是兜兜叼走的。
可她還是不信：
「反正我隻看見了你家的貓，不是它還能是誰！」
兜兜往我懷裡蹭了蹭，睜大眼睛衝我喵喵叫。
我摸了摸小腦袋，告訴它我相信不是它叼走的。
它才委屈巴巴地窩在角落眯上了眼睛。
我想到我的兜兜被誤解了，有我幫它解釋。
其他在外的小動物被誤解了怎麼辦？
我突發奇想，在論壇上開了一個小動物求助帖子。
沒想到的是，很快就收到了一條求助消息。
4
對方的地址離我很近。
蕭蕭：
【我把從學校裡撿來的貓咪帶回家了，媽媽不同意養貓怎麼辦？
【媽媽好像把它趕走了，你可以幫我找它嗎？】
我點開求助人的賬號。
像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下樓丟垃圾時，樓下鄰居門口，一個小女孩趴在地上大哭。
一道尖利的嗓音響起：
「為了給你治療抑鬱症，我們都從大房子搬到小房子了，你還要再養一隻小貓浪費我的錢？
「把貓扔了，還不是為了能多省點錢給你治抑鬱症！」
看我路過，小女孩像是和我心有靈犀一般。
她小跑到我面前，擦了擦眼淚：
「請問……你有看見這隻貓咪嗎？」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用水彩筆畫的圖案。
貓咪肥嘟嘟的，白色毛茸茸的腦門中央貼著彩色貼紙。
顯然貓咪被小主人照顧得很好。
怎麼有點眼熟？
跟群聊裡「愛吃棒棒糖的小白」的頭像一模一樣！
我答應幫小女孩找貓咪。
小女孩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我還跟她約定，如果找到貓咪，由我暫時收養。
等她和媽媽談好，再來我這裡領回去。
小女孩甜甜地應了一聲「嗯」。
5
回家後，我把小女孩的那張畫像給兜兜看。
兜兜打了個哈欠，搖了搖小尾巴。
兜兜裡有小魚幹：
【我帶兩腳獸去找你了哦，@愛吃棒棒糖的小白。
【許願兩腳獸給我兩根貓貓條，再帶我出去玩一天！】
我連連點頭答應。
兜兜踮起爪墊，輕輕一跳就翻過了圍欄。
帶我來到了一條小路上。
兩邊全是雜草，一陣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
兜兜裡有小魚幹：【人！你等我嗷，我去去就來！】
我點頭。
它輕快地一跳，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兜兜是我 0 元購的小狸花貓。
起初，到家後隻幹三件事。
白天拆家。
晚上拆家。
夢裡拆家。
我給它添置了專屬的小飯盆和飲水器。
專屬豪華版電動小衛生間。
兜兜才明白了拆家哪有幹飯香。
一天到晚猛猛炫飯。
白天出門，傍晚回來。
有時候還會給我叼過來一隻大老鼠，放在我的枕頭邊。
為了做不掃興的家長，我每次都告訴它。
它很棒，但我真的不吃老鼠。
直到附近的老鼠都被抓完了，兜兜才停止了給我送老鼠這一行為。
6
天空變得灰蒙蒙的。
我在小路的盡頭等著兜兜回來。
兩分鍾後，兜兜叼著一隻毛茸茸的小貓，跳到我面前。
我脫下外套，將白花花的小貓摟到懷裡。
「來，跟著姨姨回家吧。」
小白貓像是能聽懂我的話，沒有嚇得跑掉。
溫順地縮進了我的外套袖子裡。
愛吃棒棒糖的小白：【@兜兜裡有小魚幹，我下次再也不敢亂跑了……】
我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上面貼著的卡通圖案貼紙有些褪色了。
我想幫它擺正，小白貓卻猛地跳了起來。
我小心地縮回了手：
「貼紙歪了，我幫你扶正。」
小白貓才猶豫地點了點頭。
直到晚上 10 點，我才回到了家。
剛走上樓梯，就聽見了樓下家長的怒吼聲：
「你竟敢讓別人幫你找貓？
「我看你的抑鬱症就是裝的，就是不想上學！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對了？」
7
小女孩的哭聲越來越響。
我懷裡的小白貓掙脫我的懷抱。
衝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漂亮的碎花裙上被眼淚滴湿了一大片。
她看見小白貓腦袋上的卡圖貼紙。
甜甜地笑了起來。
我蹲下身，貼近小女孩的耳朵。
跟她說悄悄話：
「小貓咪我幫你養著，放心好啦。
「想它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帶它出來，你要好好治療哦。」
小女孩擦了幾把眼淚，舉起小白貓往臉上貼貼。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小白，你在姐姐家要乖乖嗷。」
趁小女孩的媽媽沒有發現我們四個前。
我將小白藏在了身後。
兜兜跳進了我的帽兜裡。
小女孩的媽媽看見我，不耐煩地趕我走：
「就是你在家養貓，把我們小孩給帶壞了！
「要是你再慫恿她，我跟你沒完！」
8
我左手一隻狸花貓，右手一隻白貓。
推開了家裡的門。
小白貓似乎對新環境很不滿意。
更多的時候，會偷偷跑到門口看樓下的小主人。
群聊快被「愛吃棒棒糖的小白」刷屏了。
【嗷嗚，那個人類幼崽沒了我可怎麼辦？】
【嗷嗚，她乖乖吃藥了，終於不用我擔心了。】
【嗷嗚，小主人好像長高了，好想她抱抱我啊。】
趁這天陽光沒有那麼刺眼。
我帶著兜兜出門玩一天。
剛走到街上，兜兜就從我懷裡跳了下去。
搖頭晃腦，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像一個巡視領地的小城主。
我被它的模樣逗笑了。
路過下水道前，一隻棕黃色的小狗直勾勾盯著下水道井蓋。
我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
一條還沾著油光的烤香腸安靜地躺在下水道松軟的黑泥上。
還能聞見些香氣。
我在旁邊的烤腸攤買了一根。
小狗歡快地叼走香腸。
衝我搖了五秒鍾的尾巴。
群聊裡又有新消息。
香腸大王：【今天的香腸戰績+1。】
直到兩分鍾後，小黃狗又回到了下水道前面。
重復著剛才的動作。
兜兜戳了戳我的褲腳，好像在提醒我被騙了。
兜兜裡有小魚幹：【大黃不愧是街上的老演員了！】
看著一個又一個路人上當受騙。
大黃在群聊裡炫耀：
【嘻嘻，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沒有烤香腸吃了。】
9
帶著兜兜逛了一圈夜市。
一路上花燈閃耀，我給兜兜也買了一個小貓咪花燈。
我問它喜不喜歡。
卻看見了群聊裡它的吐槽：
【太可怕了，我看見了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貓，竟然還會發光！】
嗷，對哦。
用貓咪的視角來看貓咪造型的各種擺件。
的確有點會嚇到貓咪。
我向老板換了一個小魚幹形狀的花燈。
兜兜歡快地叼起來，抱在懷裡啃啊啃。
我回家後，求助帖子上又有新的留言。
【我家的小毛豆暴飲暴食，一天吃八頓，頓頓光盤。但是卻日漸消瘦。可以幫我看看它到底怎麼了嗎？】
和對方確認了信息後。
我到了和他約定的地點。
發帖求助的小男孩叫琦琦。
小毛豆是純種哈士奇。
見到他時，他抱著哈士奇向我傾訴：
「它能吃好多，可是一點也沒有長胖。」
小男孩緊張地攥著衣角。
我小心地從他懷裡接過哈士奇。
一切正常。
到了午餐時間，我和小男孩蹲守在一側建築的後面。
在小毛豆看不見的地方靜悄悄關注著它。
10
兩分鍾後，小毛豆叼來一個塑料袋子。
將晚餐的小魚叼到袋子上面，左腳掌踩著袋子右邊。
右腳掌往左一用力。
小魚就這麼輕松地被裝進了袋子裡。
小毛豆叼起袋子，小跑出了院子。
我和琦琦的家長交代清楚後。
帶著小男孩一起跟在小毛豆的後面。
一路上穿過泥地，走過石子路。
小毛豆叼著塑料袋在一棵大樹下停下來。
小毛豆：【今天的辣味小魚幹，我帶給我的爸爸嘗一嘗。】
琦琦也在看見那座墓碑時才反應過來。
小毛豆的爸爸也是哈士奇。
前兩年被埋在了這裡，立了個小碑。
如今，老哈士奇的小牌子前擺滿了各種食物，小魚幹，大骨頭，小蝦米……
無一例外全都是小哈士奇從家裡帶過來的。
琦琦扯著我的衣角，眼睛裡閃爍著淚光。
「原來它還記得啊，哈士奇爸爸有三個寶寶，隻有小毛豆在哈士奇走的時候，還傻乎乎地悶頭大睡。
「我和家人都以為他隻是傻了點。沒想到它是記得爸爸最久的那一個孩子。」
我低頭，陷入思考。
親人離世時，表現出來最不在乎的，往往是最悲傷的那個。
11
小毛豆沒有很快離開。
它彎起了前腿，趴在了牌位前的水泥地上。
小毛豆的眼睛一睜一閉，仿佛哈士奇爸爸還在身邊用爪子輕撫它的腦袋。
被我揣在兜裡的兜兜探出腦袋，輕輕地嘆了口氣。
琦琦舉著兜兜的爪子說：
「能告訴小毛豆，我很擔心它嗎，以後它不用省下食物，會給它準備雙份的。」
兜兜鼓起腮幫子，點頭答應。
我們兩人一貓就這樣悄悄地跟著小毛豆回到了家。
兜兜主動上前跟小毛豆打招呼。
兜兜裡有小魚幹：【毛豆，下次多吃點，你都瘦了。人說會給你雙份飯飯。】
小毛豆：【啊，這樣啊，好的好的。】
一貓一狗靠在一起。
直到夕陽快要落下，小毛豆猛地撲進小男孩的懷裡。
我揮手告別琦琦。
12
回家的路上，路過下水道時，我聽見了幽幽的哭聲。
我嚇得退後了幾步。
難道掉下去的烤香腸成精了，會哭了？
我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
我打開手電筒，順著黑漆漆的下水道底下看去。
還是一片黑乎乎的。
直到我舉著手機的手漸漸靠近井蓋。
「嗷嗚！」
聲音越來越弱。
我順著光源看見了黑乎乎的泥土中，兩顆滾圓的珠子在反光。
是一隻小動物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裡！
我下意識就去用手扒拉下水井蓋的邊緣。
下水道鐵網被水泥澆築在地上。
我怎麼拽都拽不開。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13
我扭頭，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眼角掛著淚。
「能救救小貓咪嗎？
「它在這裡兩天了，我們實在打不開井蓋。」
我撥通了 119 的電話。
想著女孩更熟悉掉進去的小貓的情況。
我把手機遞給了她。
穿著校服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聲音有些顫抖：
「叔叔，廣場路靠近西側的水井蓋旁邊有……」
或許是害怕對方聽見是一隻貓困住了，不會出警。
小女孩猶豫了。
我接著說：
「這邊有一隻小動物困在下水溝裡了，我們掰不開下水井蓋，它的情況很糟糕，麻煩您能快點趕來，謝謝你們。」
小女孩也支支吾吾開口：
「叔叔，求求你救救它，小貓咪的頭快被汙泥蓋住了……」
兜兜跳到井蓋上衝底下那隻小貓喵喵叫了幾聲。
在鼓勵淤泥中的小貓再堅持一下。
14
十五分鍾後，消防車在不遠處停下。
一陣電鋸的聲音響起。
堅不可摧的下水井蓋，緩緩被鋸開。
消防員一手撐著手電筒，一手小心地伸向黑乎乎的溝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一隻裹滿黑巧克力醬的小團子，被送到了地面上。
小家伙努力睜開了眼睛。
小黑貓很快被送到了附近的動物救助站。
聽救助站的阿姨說，小黑貓擁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芋泥」。
15
我的帖子陸陸續續多了很多留言。
我注意到了一條廣告留言。
【新店開業，免費動物體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地址就在不遠處的街道。
想著有免費的活動，不參加血虧。
周末這天，我抱著兜兜和小白出門。
到達那個地址後，我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號稱「愛心動物體檢」的店鋪，不過是這個空殼店鋪。
隻有簡陋的裝飾和幾張破舊的桌椅。
還有好多小孩子將從周圍撿到了貓咪送到這裡清洗。
我問站在櫃臺的那人活動的內容。
對方隻是冷冷應了聲。
繼續低頭發布著帖子。
對方看見我懷裡的小狸花貓，伸手就想搶過去。
我抱住兜兜，向後退了幾步。
兜兜裡有小魚幹：【我好像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我也聞到了一股怪味。
周圍沒有什麼海鮮鋪子，可那人身上卻有一股很重的腥味。
16
我立馬明白了什麼。
在店門口外攔著來送貓咪體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