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對生孩子害怕到這種程度了嗎?
正想著,刷到了以前的醫藥代表發的新視頻了。
何淑芬作為典型,又被表揚了。
「卵巢健康與肝腎功能、氣血循環密切相關。我們醫院根據每位小姐姐不同的身體情況,特別量身打造了各種有益於卵巢健康的益母草、逍遙丸、益經湯等,療效顯著。」
「這位小姐姐服用以後,再輔以經脈艾灸,她的卵泡數量翻了幾番哦,我們醫院研發的護卵秘方簡直絕絕子!」
中醫輔助西醫治療,本身相得益彰,但是吹得神乎其神,這家私立醫院,是不是在給病人上智商稅。
何淑芬也適時地更新了朋友圈。
一張在醫院的輸液圖,配文:【漫漫求子路,家人反對,個中滋味,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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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手術很成功,離寶寶又更近了一步!】
梁子逸留言:【狗咬呂洞賓。】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何淑芬的陰陽,我心裡根本不以為意。
鄉下的診療生活非常忙碌,憑借自己所學的知識,我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隻覺得內心豐盈無比。
10
時間如白駒過隙,幾個月都沒有聽到何淑芬的消息了。
又是一個深夜,梁子逸忽然給我打電話。
「我媽懷孕滿三個月了,本來都該穩定了,今天走路走得多了一些,一個小時前突然出血,而且越出越多,怎麼辦?」
我波瀾不驚地說:「我這鞭長莫及,幫不了什麼,趕緊送醫院啊。」
梁子逸咬牙切齒地說:「就我一個人在身邊,魏明遠也不知道S哪兒去了。」
我冷淡地說:「你是他兒子,送你媽去醫院也是應該的。」
想到上一世何淑芬對我惡狠狠的咒罵,和梁子逸見S不救的冷漠,我第一次把手機靜音,蒙頭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手機消息炸了。
昨天半夜,我睡著後,好多人都在找我。
梁子逸抱怨歸抱怨,還是把他媽馬上送去了醫院。結果一檢查,何淑芬宮頸管擴張,羊膜囊已經突出,萬幸還沒有完全脫離出宮頸外口,暫時還沒有出現宮縮。
這種情況,需要做緊急宮頸環扎術。
當晚值班的同事告知她,這種手術的風險很高,失敗率也很高,要她做好心理準備。
何淑芬情緒激動,說不能接受不成功。
又嚷嚷:「讓你們科的老大來親自給我做!」
醫者仁心,同事勸了半天,告訴她如果再耽誤下去,下一步要宮縮了,總算才在手術單上籤了字。
我嘆了口氣。我的重生,並沒有像其他人的重生那麼爽,動不動大耳刮子扇過去,一大口痰啐臉上,隻能通過遠離來解決問題。
說起來可真有點窩囊。
梁子逸也對我很不滿。
他覺得昨天這種情況,我應該馬上開車回來,親自給何淑芬做手術。
即便我趕不及,也應該幫何淑芬安排打點好一切。
我噴了:「你當醫院是你們家開的啊!我們醫院救了你媽幾次了,別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
梁子逸不甘示弱地罵回來。
我找到借口提離婚:「律師會來聯系你的。」
梁子逸大破防,又發了很多條語音過來,我全部已讀不回。
11
何淑芬也沒闲著。
住著院打點滴,還有空發朋友圈。
她感慨上一次懷孕如何順利:【糊裡糊塗地,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就當媽了。】
【這次真是老樹開花,結個果子忒難了。】
何淑芬住院這件事,我被科主任在群裡點名批評了。
【作為醫生,要管理好自己的親戚。】
我弱弱地回復了一句:【快不是了,我已經正式提了離婚。】
我師姐看到,小窗安慰我,說她在北京的進修很快結束了,回來後她抽空來鄉下慰問一下我。
過了兩個禮拜,師姐真來了。
她打開手機,搜索出一張百科圖片:「這人是你婆婆的老公?」
我嚇一跳,確實是魏明遠:「別告訴我你是他女朋友!」
師姐打我一下:「想什麼呢!送給你個大瓜吃。」
原來,魏明遠身邊的年輕女人,在師姐跟從的專家那裡看過病。
是魏明遠陪著一起去的。
在專家面前,他自己說他是我們當地有名的企業家,但是愛人得了一種怪病,忽然不來月經了,但是鼻子每個月反而會按時流血。
這不,一確診,子宮內膜異位症,子宮內膜組織異位到了鼻腔黏膜。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魏明遠要哄著何淑芬懷孕,原來小女友的身體出問題了。
我忽然有點可憐何淑芬了。
她前兩天才發圈,宣布不能跟她的老姐妹們打麻將、跳廣場舞了,因為她為了保胎,需要一直躺著,直到寶寶平安出生。
照片裡,她穿著新國風衣服的袖口,不經意間,露出手腕上一截綠色的翡翠。
懂行的人問她,這個镯子是不是值七位數?
何淑芬沒否認,隻回復了一個「噓聲」的表情:【低調、低調。】
重活一世,我真有點佩服魏明遠,每次放餌都放得那麼恰到好處。
現在的何淑芬有多甜,得知真相的她就會有多痛。
不過,快收網了,等何淑芬的孩子生下來,我也準備出手了。
12
在此之前,律師也幫我搞定了一切事宜,我順利地跟梁子逸離婚了。
時間滿一年,我也回到了醫院工作,有條不紊地準備晉升。
何淑芬則剖腹生下一個男孩,足足有七斤六兩。
可能她終於覺得自己苦盡甘來了吧,不僅發了九宮格,還打電話給親戚朋友們挨個通知了一遍,就連我也沒有放過。
壓抑不住的幸福順著聽筒傳了過來:「周怡,我作為過來人得勸勸你。當女人,別隻顧自己的工作,那樣可不行。」
「如果你跟子逸有孩子,肯定不可能說分就分了。」
「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為她所愛的男人,生下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我忍受著她的惡臭言論,嘴上敷衍著恭喜。
反正,她也高興不了太久了。
到了晚上,我用國外匿名的手機號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你個大傻子,你被調包了!你生的娃根本不是你的!】
靜待發酵。
13
後面發生的事情,都是親戚朋友告訴我的。
都不用去親子鑑定,何淑芬就知道了謎底。
她生下的嬰兒,沒多久就出現了新生兒黃疸,需要查新生兒血型。
她是 B 型血,魏明遠是 O 型血,但是新生兒是 A 型血。
何淑芬反應過來,月子沒出大鬧私立醫院,指責醫院當時調包了她的卵子。
私立醫院當然也不是吃素的,把夫妻倆當初籤的協議翻出來:「當時第一次促排後沒成功,又補充籤了協議,不是你和你老公都同意了嗎?」
那份協議也真是詭異。
何淑芬取的卵,和另一位神秘捐卵者的卵混合在一起,共同配胚胎。
至於那位神秘捐卵者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之後,隨機移植開盲盒。
何淑芬一開始覺得自己沒籤過這種字。後來終於想起來,魏明遠轉移名下集團的子公司給她時,她籤了一堆字。
隻不過,再細查,那家子公司就是一個空殼。
見事情敗露,魏明遠哄她,她年紀大了,用別的女人的卵移植的,孩子的身體素質更好。
「甭管用的誰的,孩子從你肚子裡出來,就是你的。」
可是,何淑芬的終極夢想,就是為自己的白月光生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了卻此生遺憾。
這個美夢,就連白月光本人都不能夠去打碎。
她氣極,大哭,直接扇了魏明遠一巴掌。
魏明遠指著她罵:「別給臉不要臉,你隻不過替我生了一個孩子,別以為就能拿捏住我了!」
何淑芬哭得喘不過氣:「那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算什麼呢?」
「算個屁!」
「你無情無義!」
「當年我們不過半年沒聯系,你就迫不及待懷了別人的孩子,你還好意思指責我。」
何淑芬還是想不通:「你既然那麼愛她,直接讓她給你生孩子不就完了,何必折騰我這把老骨頭?」
魏明遠冷笑:「因為我心疼她,不想讓她受生孩子的罪。」
「我不過隨口提了一嘴做試管,你自己上趕著馬上就要做。既如此,你就替她受這份罪吧!」
何淑芬母狼一般地撲過來,魏明遠一腳把她踢倒在地。
「本來大家糊裡糊塗地過下去,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帶孩子,我養你, 多好?」
「是你非要戳破,讓大家都不好看。」
既然已經撕破臉, 也一直沒有領證,兩人也就分手了。
或者說,何淑芬不得不分手。
這段關系的主動權,從始至終都不在她手裡。
魏明遠想要孩子的撫養權,何淑芬不同意。
梁子逸自始至終都沒多喜歡這個孩子,也勸她放棄撫養權。
何淑芬不撒手:「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誰也別想搶走!」
魏明遠將了她一軍:「行, 孩子你願意養就養著,我出錢——你也就算個高級保姆!」
如果說, 這還不算壓S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的話。
不久, 法院通知何淑芬,魏明遠送她的大平層, 因為貸款抵押, 將被強行收回。
她對魏明遠太信任,之前那次股權轉讓, 讓她籤什麼她便籤, 根本沒看。
魏明遠渾水摸魚, 把已經贈送給她的大平層又抵押出去了。
差不多同時, 何淑芬查出卵巢癌。
這事她還沒怎麼消化, 魏明遠聲勢浩大的婚禮, 讓她徹底崩潰了。
據傳, 一向號稱厭惡繁文缛節的魏明遠,包了一棟酒樓。那天賓客雲集,整整六層樓的桌子,全滿。魏明遠配合著他的新婚妻子,一晚上換了三套衣服。
婚禮接近尾聲時,情緒失控的何淑芬抱著嬰兒衝進婚禮現場,拿刀直捅魏明遠。
雖然很快有人制止了她,但是其中一刀扎進了魏明遠的心髒, 送去醫院後沒搶救過來。
嬰兒也在混亂中被摔到了地上, 大腦受損,長大以後智力將會受影響。
魏明遠的新婚妻子,將撫養這個智力殘障的孩子。她畢竟也作了惡, 沒有全身而退。
梁子逸趕到現場時,已經一片混亂。
何淑芬被判故意S人罪入獄。
自己母親的醜事鬧得滿城風雨, 梁子逸實在沒臉繼續待下去。他賣掉了房子,辭掉了工作, 不知道去哪兒了。
我沒有去監獄看望何淑芬。
聽說, 她一直沒想通,為什麼「那個女人」沒有親自給魏明遠生孩子,但是魏明遠還是願意娶她?
為什麼她付出了一切, 卻被棄如敝履?
她始終不明白, 在親密關系中保持人格獨立的重要性。女人,永遠不可能靠懷孕生子來拴住男人。
不過,說到底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純粹是咎由自取。
而我隻需要關注自身,過好自己的生活。
因為未來,還有許多美好的事情在等著發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