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梨捂著肚子,不斷冒著冷汗,化妝師一邊給她撲粉一邊抱怨:
“哎呀蘇小姐,你就不能消停點,到時候浮粉了不好看,惹怒了太子爺,你這不是給我添麻煩呢嘛!”
她唯唯諾諾地說著抱歉,又服下了一大把止痛藥。
上一世這時候,應該是剛剛才為祁安打掉第三個孩子。
他夜夜有需求又不喜做措施,還偏偏不準我懷上他的小孩。
說我這樣貧民窟的替代品,不配有他祁家的後代。
一時間,我不知怎麼就心軟共情了蘇洛梨,
我抓住化妝師的手,搶過粉撲,
“她都這麼不舒服了你還這個態度,這麼不專業那就別幹了,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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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洛梨像是看到救星一樣,一瞬間眼睛就紅了,
“姐姐,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她對我講起這幾年在那個狗男人身邊的遭遇,
祁安獨佔了她,不許她社交不許她接觸外界信息,隻讓她做一個乖巧的洋娃娃。
她無法自救,因為她根本沒辦法像我這樣去專心讀書,去為自己博前程,
她被束縛,被捆綁,
是一隻折斷了雙翅隻能供人賞玩的金絲雀。
與從前的我,如出一轍。
蘇洛梨捂著嘴對我講著,越說越抖十分害怕,
她不敢發出太大聲音,怕被誰聽到傳到他耳朵裡。
在他的身邊,連抱怨都沒有資格。
“姐姐,我想告訴你,我其實已經S過一次了,這是我的第二世。”
“是有一天我突然看到空中文字告訴我,是你奪了我的女主氣運。我嫉妒你憑什麼能有個首富太子爺愛你,而我隻能一日復一日在實驗室中熬生活。”
她說在實驗室中枯燥無味,可我並不這麼覺得,
因為,她隻有在說起這時,她眼中才將將閃過了一絲光。
“我本以為你S後我就能過上好日子,回到女主的身份,可誰知道祁安竟然開始後悔,最後將我S了,連爸媽也沒放過。”
“你不要覺得我瘋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本以為這一世沒有你的幹擾,我能一切順遂,可是啊,在他身邊的日子,比在地獄裡還難過!”
蘇洛梨越說越激動,瞪大猩紅的雙眼“咚”一聲跪下,抓住我的褲腳卑微哀求:
“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這女主氣運我不要了,都還給你,全部還給你......”
門外,敲門聲響起,傳來祁安的聲音:
“洛梨,你有客人在裡面嗎?”
5
我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蘇洛梨慌亂地擦擦眼角,“沒、沒有。”
他溫柔地吻去她眼角淚珠,輕輕撫摸她的頭,
“我們就要訂婚了,怎麼還在這樣開心的日子哭成小花貓了,嗯?”
他一雙大手環住她的腰,用下巴抵在她肩胛骨上湊近她耳邊吐息道:
“前些日子我去法國出差,在拍賣會上拍了一隻世上僅一枚的古董粉鑽鑽戒,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
祁安拉住她的手,為她戴上。
華美絕倫,耀眼奪目,當真是世上獨一無二。
“洛梨,你值得這世上最好的。”
蘇洛梨不再發抖,在他三言兩語下就平復了情緒,試探著問他:
“我......真的值得嗎?”
他寵溺地笑笑,修長食指輕刮了下她的鼻尖,
“當然是了,小笨蛋。”
“等你到了年紀,我們正式成婚後就生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到時候我們的孩子就是祁家未來唯一的繼承人,你也將是我祁安唯一的妻子。”
從前他也對我說過差不多的話,
一個巴掌一個棗,是他慣會用的招數。
若不如此,也不能那麼多年都沒法真正醒悟。
祁安字字句句間,都是陷阱,說得都是關於他的,
沒有一個字,是真正考慮過女方究竟想要什麼。
更重要的是,他說的都是假的。
隻一兩句,蘇洛梨又被哄好了,
明明眼角還紅著,卻嬌羞地撲哧一笑,
“那你不許反悔。”
“嗯,不反悔。”
祁安走後,蘇洛梨又揚起了她驕傲的脖頸,
好似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我說:
“姐姐,你就當剛剛是我婚前緊張說了胡話吧,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還要好好打扮一下,你先出去等著吧。”
此一番本想試探一下蘇洛梨的態度,
試試能否與她結盟聯手,逃離這必S之局。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身陷囹圄,
知道自己的不幸是誰帶來的,
卻還願意為他掩耳盜鈴,不願衝破枷鎖為自己搏一搏。
想起上一世那個意氣風發,聰慧無兩的蘇洛梨,
真是覺得可悲。
我曾設想,看見她這樣的下場我會很開心,心中定然爽快,
可此時我的胸口卻像塞了團沾了泥巴的棉花,
湿湿黏黏,堵得有些透不過氣。
訂婚宴開始,我戴上口罩遠遠望著,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隻有蘇洛梨一人笑得無比幸福。
接下來兩年,我本以為隻要我盡量避免和祁安見面,就能相安無事。
直到我被人舉報,當年那場生物競賽所做實驗數據,均為抄襲作假,直博資格都面臨取消。
若我隻是普通學生,那便不是多大的事,
可對我們這樣做研究的來說,學術汙點的影響非同一般。
正巧,郵箱一封匿名郵件發來約我見面,
地點所示,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祁氏集團大樓。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
同時,我也用匿名手機號給蘇洛梨發去了一則消息。
祁安辦公室。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緒才推開了門。
6
祁安一手撐著下巴,上下細細打量著我,眼中閃過欣喜,更多的是審視。
他也不掩心思,開門見山道:
“好久不見,蘇心月小姐。我找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竟然就在我身邊。”
“蘇小姐對生物制藥的學術造詣我早有聽聞,約你見面,也是誠心想和你合作。”
我冷笑一聲,
“祁總的誠心就是在背後搞小動作,誣陷別人嗎?”
“像你這樣把別人寒窗苦讀經年努力當做兒戲的人,不配和我合作!”
祁安並不氣惱,俊美臉龐更浮現笑意,像是聽見了什麼有意思的話,
“你真的很不一樣,從小到大別人都是捧著我,為了錢接近我,卻又害怕我的權勢,大多是一些心口不一之輩。”
他步步逼近我,我別過頭去,已經捏緊了包中的防狼噴霧。
他仍不退,雙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我也是調查了這麼久,才知道你一直故意在躲著我。”
“我有這麼可怕嗎?嗯?”
祁安在我心中,一直是個可憐蟲。
他父親早逝,他是小三的私生子。
祁老爺子從他小時就不喜歡他,但又因他是唯一男丁,不得不寄予厚望。
所以他隻要犯一點錯,輕則受到打罵,重則軟禁斷食反思。
甚至成年後在公司事務上有一點做的不好的地方,
老爺子都會當眾教訓他。
所以他最渴望別人認可,卻又矛盾自負。
以權勢壓人,做事不擇手段兩面三刀,已是他為人的慣性,
他早就不知道什麼是感情,是真心。
見我不言語,他泄了氣,語氣軟了下來:
“你應該知道,早在八年前我對你就動了心,你是唯一一個不怕我,願意和我講真話的人。”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特別的女人。”
突然,辦公室門外吵吵嚷嚷,
蘇洛梨的叫喊聲隔著門都傳了進來。
她來的正是時候。
我不再回避祁安雙眼,以略帶攻擊和魅惑性的眼神盯著他問:
“哦?那祁總的夫人要怎麼辦呢?”
他不屑道:
“兜兜轉轉一圈,我竟然沒發現你就是蘇洛梨的姐姐,這麼多年我不過是把她當做你的替身罷了。她那樣沒腦子沒自己想法的蠢貨,玩玩罷了。”
蘇洛梨一腳踹開了門,
“祁安!你說什麼?!”
她挺著大肚子,胸腔起起伏伏,一呼一吸方寸大亂,全身都止不住發顫,
“我本來以為外人說的都是傳言,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喜歡的是蘇心月?!”
“你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她啊!”
我順勢挽過祁安的胳膊,衝她挑釁般笑笑,
“妹妹,你不是說要把他還給我嗎?”
蘇洛梨一下就被激怒了,發瘋般衝了過來抬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祁安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推,她狼狽跌坐到了地上。
蘇洛梨仍不依不饒發著瘋:
“祁安你就是混蛋!我為你流了這麼多個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懷上這個寶寶,你居然這麼對我!”
“還有蘇心月,虧我兩年前訂婚宴的時候還以為你真是轉性了,還是從前那個對我好護著我的姐姐,沒想到你也是個臭不要臉的狐狸精!”
7
她說到我,祁安立馬黑了臉,沉聲問她:
“你再多說心月一句試試?”
“你本就隻是個替代品,現在她回到我身邊了,你可以滾了。”
蘇洛梨歇斯底裡不停叫囂嘶吼著,但任她再如何,祁安都不為所動,
最後是被保安拖了出去。
演完這場好戲,我心中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但若不讓蘇洛梨知道痛,她又怎肯醒悟。
若不醒悟,那我便不能真正和她聯手,對抗祁安,對抗這必S之局。
聽說他們回家後,蘇洛梨又大鬧了一場,甚至以S相逼。
祁安卻沒有憐惜她一絲,生生讓她懷胎八月引產,再不能生育。
不過這些都不能影響我,
我讓祁安撤銷了對我的舉報,安安心心繼續我的研究。
深夜實驗室內,大家都走了,我還在繼續研究新的藥物開發。
燈管明明滅滅,忽然“噼啪”陷入了黑暗之中。
隻聽實驗室外隱隱約約腳步聲越靠越近,
我抹黑躲到桌子底下,觀察來人動向。
來人很熟悉實驗室的布局,非常熟練就找到了一瓶材料,
她走到我的位置上,打開手電筒,搗鼓了好一番。
趁著她專注在手上事情,我摸到了電箱,
“啪——!”瞬間天亮了。
蘇洛梨畏畏縮縮瞪大雙眼,嚇得試驗管都砸了到地上。
我們面面相覷,都很驚訝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忽然想起,她上一世便是這個大學生物制藥的研究員。
“蘇洛梨,原來你還記得這個實驗室進來的密碼,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
她指著我顫顫巍巍道:
“你、你、你為什麼這個點還在?”
我走過去奪過她手中材料瓶看了看,
“這個材料加到我研發裡,起不到任何破壞作用,你還記得你從前是一個生物制藥科學家嗎?”
她又羞又惱,緊咬嘴唇恨恨道:
“那又如何?!蘇心月你在傲慢什麼,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
眼前的蘇洛梨,形容枯槁眼下烏黑,雙眼布滿了血絲,已是蹉跎得不成人樣。
我沒有回她,反而拽住她推到這片實驗器材前,
“蘇洛梨你好好看看!看看這個實驗室,這些玻片、試管、離心機、電導儀哪些不是你曾閉著眼睛都會用的?哪些不是曾與你相處過千百個鏖戰的日日夜夜?”
“也許你忘了在領獎臺,在職場,在每一個你可以閃閃發光之處的輝煌時刻,但我不信你真的可以忘記你曾為一個生物制藥科學家的驕傲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