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和天才泥塑家林念結婚的第六年,我被綁架了。
綁匪讓她來贖我,她說沒空。
她忙著給學弟準備生日驚喜,讓我鬧夠了自己回家。
可我回不去了。
半年後,她展出封山之作。
卻在展覽開幕時,向失蹤的我喊話。
「老公,鬧夠了就回來吧,我不能沒有你。」
Advertisement
可當此生最得意的作品揭幕的瞬間,她卻徹底瘋了。
1
我被綁架了。
綁我的人是林念最喜歡的學弟顧堯。
在潮湿陰暗的角落裡,我被捆綁著手腳,嘴上貼著膠帶。
聽著顧堯笑意盎然的和林念調情。
「專注的女人真的讓人好心動啊。」
林念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那也是你激發出的潛能,我最近創作欲爆棚。」
顧堯瞥了我一眼。
「沈懷川沒找你嘛?感覺你老公很黏你的。」
「老夫老妻的有什麼黏不黏的,最近跟我鬧別扭呢,冷戰好幾天了。」
我蜷了蜷手腳,心底一片荒蕪。
原來失聯的這些天,在她看來隻是一次單方面的冷戰。
我的手機早就被砸得稀巴爛了。
她卻絲毫沒有擔心過我的安危。
除了汙水,顧堯沒有給我吃過任何東西。
他長得眉清目秀,人畜無害。
「你這麼平平無奇的男人,怎麼配得上林念呢?」
他狂熱地崇拜著被稱作天才泥塑家的林念。
林念越是在他心裡光芒四射,我的存在就成了美玉上的瑕疵,越加讓他看不慣。
或許林念也是這麼想的。
我和林念一起長大。
從情竇初開到相濡以沫,終究敵不過年輕的新鮮感。
顧堯痛恨我的存在。
「你才是不被愛的那個,卻能在她身邊待這麼多年。」
「既然這樣,我隻能讓你徹底消失嘍。」
「S得慢一點哦。」
「你在她身邊二十年,我折磨你二十天不為過吧?」
2
被綁架那天是我和林念結婚六周年紀念日。
她已經快一周沒有回家了。
早上喝完杯子裡的水,隻覺眼前一黑。
再醒來時我已經不在家裡了。
我被蒙上眼,嘴巴貼了膠帶,渾身捆得嚴嚴實實。
就在幾天前,我發現家裡似乎有人進來過。
放在茶幾上的相框被倒扣放著,抽屜也有被翻找過的痕跡。
我打電話告訴林念,她顯得很不耐煩。
「沈懷川,又想騙我回家是麼?」
自從幾年前她的作品在拍賣展上一戰成名,她待在創作室的時間越來越長。
尤其最近的一年,她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回復我消息和電話的時間,越來越少。
但她走哪兒都帶著她最喜愛的學弟顧堯。
兩個人出雙入對。
連在我面前提起他,也盡是贊賞之詞。
「我沒見過像他這麼有靈氣的,真是難能可貴。」
粉絲們戲稱顧堯是她的靈感繆斯。
說他們是「泥塑界裡的一對璧人。」
反而在人前提起我,林念總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他啊,一個普通男人,沒什麼好說的。」
所以當這個普通男人被綁架了,她是不相信的。
當時,綁匪的嗓音沙沙的,後來我才知道是變聲器。
膠帶被拿掉,綁匪讓我告訴林念準備五百萬贖金來換人。
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電話裡的林念卻很煩躁。
「沈懷川,整天玩這種把戲有意思麼?綁架?你天天待在家裡,誰能綁得了你?」
她早就忘了我是因為誰才無法工作,隻能賦闲在家。
我慌亂地乞求她來救我。
「不是的,老婆,是真的有人在我們家裡……」
她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嗤笑著。
「所以有人在家綁走了你?沈懷川你是二十五歲不是五歲,撒謊也撒得像樣點。」
「我很忙,沒空陪你玩這種把戲,你鬧夠了自己回家。」
她掛斷了電話,綁匪也摘了我的眼罩。
猝然的光照進眼裡,我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顧堯。
3
他呵呵地笑,重又封上我的嘴。
湊到我面前來。
「嗚嗚……」
我拼命地想要發出聲音,怎麼都沒想到會是他。
顧堯饒有興趣地盯著我,摘掉了變聲器。
「想不想知道你老婆在忙什麼呀,忙到連救你的時間都沒有。」
他撥通電話,林念秒接。
語氣裡的親昵和溫柔早就不屬於我了。
「阿堯?休假還愉快麼?沒你在我真是不習慣啊。」
我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已經這麼親密了。
顧堯的笑意不斷加深。
「沒有你怎麼會愉快?」
林念笑了。
「下次我們一起去,你知道的,我在忙著給你準備生日驚喜,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好巧啊,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呼吸變得困難,我極力地想要掙脫開來。
卻隻招來他手上的用力。
意識漸漸模糊,我聽見林念對他深情的告白。
「阿堯,這話說著不太合適,可是遇到你,我總算知道什麼叫靈魂伴侶了。」
顧堯得意極了。
「念念,你這麼說不怕沈懷川吃醋麼?」
「別提了,他整天疑神疑鬼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病。」
「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說他被綁架了,要五百萬贖金讓我去救他,真是廢物。」
顧堯的手停在半空中。
「說不定是真的呢,要不要報警?」
與我同床共枕了六年的人,隻用一句話便讓我對她徹底絕望。
「誰會綁一個廢人?要是真的麻煩趕緊撕票,正好讓我清淨清淨。」
我想她已經忘記了相愛時說過的話。
那時她眼裡的溫柔全是因我而起。
「沈懷川,你驚豔了我的年少時光,也將溫暖我的今後歲月。」
我們,沒有今後了。
4
我S之前,已經無法行走。
我躺了很久,直到靈魂漂浮在半空中。
看著躺在冰面下的自己,我才心酸的接受了一個事實。
我是真的S了。
距離我被綁架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林念,你還以為我們隻是在冷戰麼?
我飄回了家,門外堆滿了快遞,林念似乎一直沒有回來過。
家裡除了有些落灰。
還是我走之前的模樣。
顧堯把我的衣物都帶走了,做出我離家出走的假象。
我又飄到了她的工作室。
生前我很少來這裡,林念總說我會打擾她的創作。
才到門口就聽見了顧堯的笑聲。
一想到他加諸在我身上的傷痛,這聲音就令我不寒而慄。
顧堯抱著林念。
林念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什麼時候讓我看你的封山之作?」
林念卻有些心不在焉,「還差一點。」
她不時地看著手機,界面停留在幾個月前我和她最後的對話框。
【老婆,家裡好像真的有人。】
她隔了幾個小時的回復隻有幾個字。
【在忙,別煩我。】
5
她定定地看著,手指在輸入框按了幾個字,又全都刪掉了。
「不會真有什麼事吧?」
她喃喃自語,沒看到一旁的顧堯變了臉色。
他更緊密地貼著她。
「懷川還在生你氣呀?都怪我,要不是為了給我準備生日驚喜,你怎麼會忙得沒時間回家呢。」
那禮物我見到了,放在我的冰棺前。
是林念親手為他做的泥塑,一個張開了翅膀的天使。
林念撇了撇嘴。
「不用理他,我倒要看看他這次能鬧多久。」
話是這麼說,她卻在當晚開車回了趟家。
看到空了一半的衣櫃,她似乎愣了下神。
「真有你的,行啊,還學會離家出走了,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她氣惱地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
頭也不回地住進了工作室。
我每天看著她和顧堯舉止親昵,一起創作。
心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直到那天,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神色慌亂地闖進了工作室。
顧堯被林念猝不及防地推開了半米遠。
她尷尬的站起身來,「爸媽你們怎麼回來了?」
那是我的父母。
在一連數月聯絡不到我後,急匆匆地從國外趕了回來。
我爸著急地問她,「阿堯呢?他的手機為什麼一直是關機狀態?」
第2章 2
林念撓了撓頭。
「跟我冷戰呢,可能出去散心了,我還以為他去找你們了。」
我媽意味深長地看了顧堯一眼。
「你不會連他去哪兒不知道吧?念念,我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不接。」
這是林念的習慣。
我和我的父母一直很尊重。
她每次沉湎於創作時,天下紅雨都巍然不動,接電話全靠隨緣。
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顧堯卻笑著走過來。
「叔叔阿姨可能不知道,學姐在忙著準備封山作品,這陣子忙得飯都吃不了幾口。」
他的話顯然站不住腳。
我媽又一次看了看桌上凌亂的飯盒和那兩副碗筷。
我爸已經著急地掏出了手機。
「還是報警吧,別是出了什麼事。」
林念按住了他。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懷川的脾氣,他現在越來越任性了,鬧兩天總會回來的。」
我媽臉色微微發白,看她的眼神滿是痛心。
「念念,你別忘了阿堯是因為誰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林念怔怔地立在原地。
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媽,我記得的。」
6
七年前,林念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泥塑工作者。
沒有敞亮的工作室。
每天窩在破敗的老樓裡進行創作。
年久失修的老樓在那年冬天發生了一次嚴重坍塌。
我拼命地護著她,卻被砸成重傷。
自此走路一瘸一拐,雙臂肌無力。
無法再勝任喜歡的繪畫工作。
林念在醫院裡緊緊地抱著我。
「阿堯你放心,這輩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你隻要乖乖地待在我身邊就好。」
我成了她養在家裡的丈夫。
看著她陷入創作瓶頸。
所以一次次忍著身體的不適為她畫草圖。
婚後第三年。
她的作品在蘇富比拍賣一舉成名。
她也受邀成了知名大學的客座教授。
顧堯是她最喜歡的學弟。
初次見面時,她還摟著我笑盈盈的介紹。
「這是你懷川哥,我每一件作品都與她息息相關。」
如今,顧堯卻成了她的靈感繆斯。
陰雨天在我身上反復發作的傷痛,她也變得視而不見了。
深情不復,陌路的都是曾經山盟海誓的人。
因為我父母的催促。
林念終於想起來該知道我的下落,她發了個消息給我。
【盡快回家,你爸媽回來了。】
但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等了一天,她又撥電話。
卻一直提示關機。
我看著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似乎很不安。
她是在擔心我麼?
不會的。
她的話始終在我耳邊縈繞。
如果綁架真的發生了,她希望對方撕票,讓她落個清淨。
這幾天,顧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在聽說我父母已經報警後,他也沒顯露出半點驚慌來。
甚至還孩子氣地拉著林念的手臂晃啊晃的。
「為什麼我不可以提前看你的封山之作呢?我真的很好奇呀。」
他憧憬著與林念的美好的未來。
「我記得你說完成封山之作後要去環遊世界,我連每一站去哪兒都想好了。」
林念卻苦笑了下。
「那也隻是想想,沈懷川的身體不好,我們可能走不了幾個地方。」
顧堯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要跟他一起去?」
「是啊,環遊世界是他的夢想,我答應過沈懷川的,要是完成了封山之作,就帶他到處走走。」
林念像是想起了久遠的從前。
我們還相愛的時刻。
她唇邊勾起一絲笑來。
「誰讓我欠他的呢?老夫老妻了,你說他怎麼還動不動就吃醋。」
顧堯臉色慘白,怔怔地往後退了兩步。
喃喃道,「那我呢……你沒想過以後麼?」
林念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又寬慰地笑了。
「你當然會是我最出色的學弟,最年輕的天才泥塑家。」
我漂浮在顧堯的身側。
看著他慢慢地蜷緊了手指,笑裡滿是失落。
電話突然響起來,林念看了一眼,皺著眉頭接了。
「爸,我還沒聯系上沈懷川……你說什麼?」
她瞬間變了臉色,手一松,手機摔在地上,觸到了免提。
我爸悲痛的聲音傳出,「警察說阿堯可能出事了……」
7
警察調取了監控,發現家附近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而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不會憑空消失的。
林念趕到時,警察已經完成了室內的取證。
正在向我父母分析。
「沒有任何監控中拍攝到沈懷川離開的影像。」
「按說他無論借由哪種交通方式離開,都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
除非我在離開家裡之後,一直停留在某個地點,沒有公開露面。
「目前,除了附近一戶商鋪的監控裡,拍攝到半年前他回到這裡的畫面。」
「再沒有任何線索顯示沈懷川離開過。」
結合目前掌握的所有證據。
警方隻能告知林念和我的父母。
「多半他現在已經……」
兇多吉少四個字。
警察在看了我年邁的父母一眼後,生生咽了下去。
可我爸媽已經全身癱軟地互相攙扶著。
我媽更是落了淚。
「難怪我這陣子一直夢到他,不停地喊著媽媽救我。」
林念的臉色越來越差,她眉頭緊緊蹙起。
當警察問她是否和我在這半年裡有過聯系時。
她仿佛如夢初醒似的抬起頭來。
「我……我半年前接過他的電話,他……他說被人綁架了,要五百萬贖金去換他。」
說完她又急忙搖著頭否認。
「可是這一聽就是假的啊!」
「他天天待在家裡,怎麼可能被綁架呢?警察同志,他隻是跟我鬧脾氣,懷川不會出事的。」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我爸媽更是變了臉色。
顫抖著撲過去抓住她,「你沒有相信是不是?你壓根沒有救他是不是?」
林念慌亂地想要解釋。
「沈懷川肯定是在撒謊,他就想試探我會不會隨叫隨到,這幾年他魔怔了,疑心病特別重。」
可警察已經迅速掏出對講,讓人擴大搜索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