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對上他的眼睛，一時心亂。
「才不是……是假的……」
「那可以變成真的嗎？」
「什麼？」
下一秒，江錯吻了上來。
我瞪大眼，抓著他的肩膀，不知該推開還是松開。
他的味道灼熱又清淡，像極他張揚又內斂的情緒，引得我無力應對。
過了很久，我受不了了，狠狠咬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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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錯松開我，遠離我半寸，左手指尖蹂躪著我的唇。
半晌，緩緩勾起一個笑。
理智陡然回籠，我一下紅了眼睛。
枕頭砸在他身上：「滾！」
江錯有些錯愕：「怎麼了？」
我推搡著他：「你耍我，你滾！你以為我很隨便嗎？」
江錯說什麼，可卻因為我的反應沒了動作。
夜色茫茫，他的臉在月光下隱匿。
「抱歉，我的錯，別生氣。」
江錯站了一會兒，無措地轉身離開。
我縮在床上，過了很久，胸口的氣浪才有些平息。
摸了摸滾燙的臉，我咬牙切齒。
混蛋，這是我的初吻！
18
和江錯冷戰的第三天，有人來八卦。
「課代表，你和江錯鬧別扭了？」
「嗯？嗯。」
「哎呀，小情侶之間隻要不是底線問題，很快都能和好的，安啦！」
我震驚：「怎麼變小情侶了？」
同學嬉皮笑臉道：「一起上下學，互相買蛋糕，大前天還承認在曖昧，怎麼不是小情侶？」
大前天……是放學碰到周祁星一行人那天嗎？
「周祁星可是氣極了，那天木雅上醫院他都沒去。」
「他氣什麼？不是巴不得我別纏著他嗎？」
「哎呀，你這都不懂？佔有欲！你們青梅竹馬地一起長大，他怎麼可能不在意你。」
換成以前，聽到這句話我一定會開心很久。
可現在我反而沒什麼感覺了。
「你說木雅去醫院了？她怎麼了？」
「聽說是不小心摔下樓梯了吧。」
我剛要說什麼，周圍傳出驚呼。
19
許久不來學校的周祁星突然出現。
他徑直朝我走過來，敲了敲我的桌子。
「過來。」
沒容我拒絕，他就自顧自走到走廊裡。
我起身過去，滿臉疑惑。
周祁星雙手抱胸，語氣頗舒。
「和江錯分了？還算自覺。」
我一時沉默。
「江錯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四處濫情又花心，討好你也不過是因為一時新鮮。
「所以別多想了，以他的背景騙你談談戀愛可以，但絕不可能和你有結果的。」
周祁星嗤笑一聲，還要繼續說。
我卻有些厭煩打斷他。
「他很好，你別說他。
「還有，可以請你不要再來煩我了嗎？」
周祁星的臉上第一次浮現不可置信。
他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半晌，伸手鼓掌。
「好，很好，你翅膀硬了許書悠。
「戀愛腦，愚蠢至極！有本事永遠別來找我！」
周祁星走了，我轉身回教室，目光落在最後一排。
江錯這幾天沒來學校，也沒回家，消失無蹤。
我默默收拾書，上了公交。
20
坐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裡，我接到一個電話。
那頭是熟悉的，微微透著沙啞的聲音。
「許書悠。」
抓著手機的指節陡然一緊。
糾結兩秒，我回應。
「是我。
「我發燒了，現在很不舒服。」
一句話，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你在哪兒？生病了為什麼不回家？哪裡都見不到你的人！」
江錯的聲音微微一頓。
「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我想！你在哪兒？地址告訴我。」
那頭沉寂半晌，告訴我一個地址。
下了公交已經是半夜，匆匆趕到江錯說的地址，居然是一棟奢華的獨棟別墅。
無暇顧及這些，我匆匆解了門鎖，帶著藥走進客廳。
打開燈，漆黑的夜色濃墨散開，江錯躺在淺灰的沙發，緊閉著眼。
我四處奔走，開空調，泡藥，把被子蓋在他身上。
「醒醒啊江錯，起來吃藥。」
江錯的臉被我的手掌託起，他微微睜眼，又閉上，眷戀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我在做夢嗎？」
我急了。
「沒做夢！你燒傻了嗎！快起來吃藥，然後去醫院！」
周祁星喝了藥，被我勉強拖著，打車去了附近的診所。
一瓶點滴輸下來，他終於清醒了些。
我不看他，他卻一直盯著我。
「幹嘛？」
江錯啞啞的聲音傳來。
「沒幹嘛……對不起。」
「你也知道給我添麻煩很對不起啊？」
「不，是那天擅自親了你，我很對不起。」
攥緊的手終於松開，我撇著嘴。
「誰讓你邪笑。」
「嗯？」
「就……就以為你很有經驗啊，親了很多人，所以以為你在耍我。」
江錯愣了半晌，眼見他的耳朵爬上一層紅。
「我隻是想裝得有經驗點。
「畢竟……我是初吻，不想被你看扁。」
我一時震驚。
什麼啊，明明在外很兇很不好惹的樣子。
因為我沒說話，江錯又自顧自地說。
「不是說女孩子都喜歡酷帥型的嗎？
「我怕你知道我的真實樣子，就不喜歡我了。」
我撲哧笑出聲，整顆心都化成一攤水。
「純情也好，冷酷也罷，」我捏了捏他的耳垂，「江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江錯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不信我嗎？男朋友？」
21
暑假，周祁星生日那天，家庭群裡，周爸周媽問他準備怎麼過。
周祁星一直對生日不太感冒，所以還是準備一如既往，和幾個童年好友去包廂聚聚。
隻是這次，他在群裡特地點名我。
「許書悠，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隨手打了幾個字敷衍。
「哦哦，生日快樂哥。」
周媽回復：「悠悠幾年不喊哥了，今天這麼客氣呀？」
群裡沒了動靜，一個多小時後，周祁星突然彈了個語音條。
「我寧願她不客氣點。」
正看著手機，江錯蹭到我身邊，拿走手機。
「今天我生日，你還和別的男人熱聊，不怕我生氣？」
說來也巧，周祁星和江錯生日在同一天。
我眯著眼抱著他的手臂晃。
「錯啦錯啦，我們出去買蛋糕。」
青水鎮風景秀麗，怎麼也轉不夠。
我們去街上吃烤串，咬糖人，又去劃船採蓮蓬。
魚兒在腳底遊來遊去，高高的日頭升起又落下，夜色漸明。
我倒在船上，蓮子滾來滾去，滿船清夢壓星河。
快 12 點了，我點亮蛋糕上的蠟燭，江錯的臉在火光下顯得異常柔和。
「19 歲的江錯要許什麼願望呀？」
夜空裡，星辰華燈，絢爛奪目。
江錯傾身靠近，他垂著眼睫，最終克制地吻在我臉頰。
「我的願望，一直隻有你。」
砰砰，煙火炸響。
怦怦，心髒跳動。
我仰起頭，在他嘴唇落下一吻。
在他錯愕的目光下，笑得狡黠。
「生日快樂，江錯。」
……
番外
包廂裡，所有人沉默不言。
周祁星坐在沙發中間，一根又一根抽著煙。
起初所有人還在調侃許書悠能撐到什麼時候。
畢竟周祁星的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9 年，她從沒缺席過。
指針一分一秒指向 12 點，有人開始圓場。
「周子，書悠可能有事來不了了吧，咱們趕緊吹蠟燭吧，時間快到了。」
周祁星沉默著，一杯杯灌著酒。
「再等等。」
58、59、00。
十二點的鍾聲響起，蠟燭燃燒殆盡，燭油如同眼淚落在蛋糕表面，發出刺鼻的味道。
「周子，喝太多了，別喝了……」
周祁星終於忍不住了，砸了酒瓶。
「滾！」
他讓所有人滾了，獨自坐在沙發扶著頭，心裡的痛楚揮之不去。
他開始意識到，許書悠也許，恐怕，真的走了。
可笑，明明如他所願了，為什麼心裡還會這樣難受呢？
周祁星企圖找到答案，他打開手機，終於纡尊降貴的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時，他不禁想，還來得及嗎？
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味道。
「書悠，現在回來，我可以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
電話那頭，卻傳來江錯的輕笑。
「什麼關系？第三者的關系？」
像被當頭砸了一棒，周祁星冷喝道。
「為什麼是你接的電話？書悠呢？我警告你，你敢對她出手，我要你S！」
「放心，我做不到像你這麼惡心。」
周祁星松了口氣，理智回籠，他嗤笑。
「你以為她會喜歡你？她和我整整 9 年，能這麼容易忘掉？
「她現在不過是和我賭氣，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回來。」
突然，周祁星止了聲。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許書悠軟軟的嗓音。
「好吵。」
江錯在那頭耐著性子哄：「是周祁星，他想讓你給他過生日。」
「啊？他那麼可憐嗎，都沒人給他過生日？」
江錯笑聲愈發明晰。
「是啊，真可憐。」
周祁星垂下頭，一下變得悄無聲息。
電話掛斷前是江錯最後一句話。
「周大明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暑假過半，這天我約江錯出來玩。
最近聽到一首好聽的歌，總想著找張唱片復刻下來。
於是我們來到鎮上唱片店。
木門推動，風鈴促然輕響，望著滿店黑色唱片，一時恍惚。
這裡周祁星帶我來過一次又一次，他和我說以後想當歌唱家。
說話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於是我聽他唱歌，給他提意見，擦拭著他不被父母支持的夢想。
經年以後，物是人非，我一度不敢踏進這裡。
這一次，我轉身握住江錯的手，終於毫無負擔地邁開步子。
我們挑了一張唱片，出門時，卻偶遇周祁星。
說偶遇也並不是偶遇，自從生日之後，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頻繁出現在我面前，卻又總是欲言又止。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哥，有事嗎？」
周祁星垂下眼：「能不能，別喊我哥？」
不喊哥, 喊什麼呢？是你說, 不許再喊你的名字。
見我不說話，他自顧自道：「我在街頭唱歌，你要去聽嗎？」
我微微一怔。
聽說因為周祁星在訓練營待了一年就走, 被人質疑耍大牌，風評大跌。
籤約公司來了火提出要和他解約, 校方也因為他屢屢曠課不改，把他開除了。
周祁星賠了一筆不菲的錢，又從公寓搬回了家。
可以說, 這一年的努力是泡湯了。
又或者說, 以後唱圈沒人再敢籤他，他的歌唱夢也告一段落了。
我不知該說什麼, 心情卻沒有預想的痛快感。
「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
我垂下頭：「哥，我們都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會圍著你轉了。
「現在我的身邊有更重要的人，咱們都朝前看吧。」
周祁星眼眶紅了：「以前說過的永遠在一起的話都不作數了？」
我笑了笑：「你也說是以前了。」
我握住江錯的手就要走, 周祁星卻攔住他。
「我要和你比唱歌。」
江錯挑眉：「為什麼？」
「書悠一直都最愛聽我唱歌, 如果我贏了, 她一定會想起來我們的以前！」
看到周祁星目眦盡裂的樣子, 我一時緊張他是不是瘋了。
江錯安撫性地拍拍我的手。
「沒事, 我和他比。」
「可那是他擅長的, 這不公平……」
江錯沒說話，跟著周祁星走到他最近在唱歌的那條街。
很多人都認識周祁星，聽說他要比唱，一時圍了很多人。
周祁星站在臺子上, 目光緊緊落在許書悠身上。
恍惚間, 他想起父母回國那天, 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母親紅著眼睛, 指著他鼻子：
「你覺得自己成了大明星，悠悠配不上你了是不是？你暗地裡嫌棄她無父無母的時候, 有沒有想起過，那一年我們家創業失敗，負債累累，我和你爸都差點跳樓。
「是悠悠帶著她父母的賠償款救了我們一家，我們才能翻身, 才能有錢讓你進娛樂圈！你都忘了嗎？」
畫面閃回到初見許書悠那天, 她剛下火車，穿著一條公主裙, 很漂亮, 整個人卻那麼破碎。
她抱著一封厚厚的信紙, 小聲說。
「媽媽說，你們是她最好的朋友，這裡是爸爸媽媽所有的錢，可以請你們收養我嗎？」
比賽開始了, 他拼盡全力，用盡演唱生涯裡學過的一切技巧演唱著許書悠曾經最愛的那首歌，直到嗓音嘶啞。
可她的目光始終落在江錯身上，溫柔又希冀。
那一秒, 他卻荒唐落下淚來。
終於明白，就算贏了，又能怎樣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