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恩慈君

第4章

字數:3941

發佈時間:2025-07-11 14:57:52

按理說人手是夠的,偏偏速度產量還是慢悠悠的,讓我有些焦頭爛額,連胃口都差了不少,連最愛的珍珠丸子都吃不下。


 


我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中,剛吃著確實酸甜開胃,可後勁兒確泛著魚的土腥氣,我剛咽下去,那些軟滑的魚肉便又順著喉管反上來,其他人卻吃得美味,毫無異樣。


我的嘔吐聲吸引了全家人的主意,餘伯母跟我娘對視一眼,欣喜將我拉到旁邊,隱晦問著我除了食欲不振,月信是不是也延期沒來?


 


我點點頭,後知後覺摸了摸小腹,我...我難道懷孕了?


 


這幾年無論是逢年過節,還是初一十五,我都會去廟中上香祈求蟲娘能回到我的腹中。


 


我吸了吸鼻子,這還是我第一次為欣喜而哭,第一次不是小聲啜泣,而是嚎啕大哭。


 


我娘將我摟在懷裡擦眼淚,餘伯母招呼著餘伯父請大夫,我爹還是那個不著調的迷糊的老頭,拿著個饅頭說道「讓魚刺可卡著了?吃塊饅頭咽咽,用不著請大夫。」


 


我娘跟餘伯母待久了,也學了一兩句口頭禪,說道「我咋瞅你這麼礙眼兒呢?」


 


他撓撓後腦勺,無辜說道「那咱慈君小時候不就這脾氣嗎?咬著舌頭卡著刺,嗷嗷就是兩嗓子...哎呦,我小老頭兒當外孫啦,不是,當外公啦!」

Advertisement


 


20


 


大夫說我先前是因憂思過重,所以才會難孕.


 


如今懷上了,切不可向以前那樣操勞。


 


米店跟其他鋪子有我爹搭手,家中各事務也有兩個娘看著,但織坊是我傾注心血,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


 


建州四季如春,經濟繁榮昌盛,百姓也大多行商富裕,棉布舒適柔軟又透氣,是他們裁衣或是做被褥的首要選擇。


 


若是這次與制衣樓合作愉快,便可借此打開建州的銷路,織坊有了穩定客源,我也不用再整日東奔西走,女工們也能多拿到些工錢。


 


餘廷恩上次雖受了公主驸馬之事牽連,但因能力出眾,被皇帝提拔為翰林學士,為正五品官員,升官速度不算快,但也是穩扎穩打,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潛力。


 


不少人邀他喝酒應酬,甚至有人借著我懷孕的名頭,要給他送美人排解寂寞。


 


餘廷恩往往都是一口回絕他們的「好意」,他的「懼妻」名聲在外,兩三次下來也沒人再做這無用事兒。


 


可這日,餘府門口卻來了個衣著破爛的女子,兩三句話就激得門房讓她留下,又為她通報主人家。


 


21


 


這女子看起來二十七八歲,上下打量我幾眼,問道「你就是周慈君?」


 


她衣裳看著破破爛爛,卻幹幹淨淨的,神情也不卑不亢。


 


語氣中透著自信「我叫江生,是從南鄉來的,想在你這裡找口飯吃。」


 


我見她赤腳上鮮血淋漓,手腕腳腕上也全是傷痕,急忙將她帶進府中診治。


 


她敷過藥後,又換上幹淨衣裳,雖然餓極了連吃三碗大米飯,卻無絲毫急躁可言。


 


帶喜怕她噎著,又是盛湯又是倒茶,她吃飽喝足才緩緩道出自己的經歷。


 


江生來自南鄉,家中也是體面人家,到了婚配年齡招了個上門女婿。


 


那人是個秀才,人品相貌都不錯,就是跟自己父母那樣太過短命。


 


也讓她成為別人眼裡無主肥肉,有財主眼饞她家的紡織手藝跟綢緞莊子,也有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要吃她的絕戶。


 


一天突然大批人闖進她的家中,原來是那些親戚要將她許配給財主當妾,剛好兩全其美。


 


江生口頭應承著,當晚就藥倒所有人點了一把大火,燒S了財主跟幾個遠方親戚。


 


按大夏律法本該是處S的,但當地縣官以她剛烈,為亡夫守貞潔,自保S人為名。


 


免除了她的S罪,沒收家財,仗刑五十,驅逐出本地,永世不得再回。


 


縣官私底下給了她銀票,派人將她送出家鄉,讓她來京都討生活。


 


一路上她被財主的家丁追趕,遭遇過山匪搶劫,也遇見過好心商隊相助,來到京都後身無分文,跟乞丐打架搶地盤,險勝。


 


明白討飯不是長久之計,觀察打探半月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我的織坊。


 


22


 


她說得輕描淡寫,帶喜跟我卻聽得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唏噓。


 


江生飲完一杯茶水說道「周娘子,我知道你們織坊正苦於紡線織布過慢,我有能力也有信心解決這個問題,前提是我要五倍工錢還有管事的位置。」


 


她在顛沛流離中曾見過一種另類的織造技術,可大幅度提升布匹質量。


 


更重要的是,她根據自家多年的經驗,可將效率低下的單錠手搖紡車改良為三錠紡車,能將紡紗效率提升到原來的三倍。


 


她很有自信,準備得也很充分,為表示誠意還點名織坊現在手動去籽的速度太慢,告訴我用長細梳子深插進棉絮中,旋轉著就能輕松將棉絮上的棉籽撥開。


 


派人查過她的底細經屬實,又試過她的本事後,我便同她日日琢磨如何改良織機。


 


但餘廷恩卻罕見起了反對意見,連兩個爹娘也不同意我繼續操勞著。


 


說我直接將她安排進織坊做管事,已經引得其他女工不滿,那些人爭吵間險些將我推倒。


 


現在又跟著江生東奔西走找工匠,害怕我身子經受不住疲憊。


 


我自知理虧,也不敢再跟他犟嘴,隻敢小聲嘟囔幾聲「那...那明天我就躺床上休息嘛...」


 


餘廷恩聽見我這樣說,生氣極了「你還軟柿子呢,我看你就是塊硬石頭,還是塊兒隻對我硬的石頭。」


 


他眼圈紅通通的,看著格外委屈,還跟小孩兒耍脾氣似的,一一數著我的罪狀。


 


當初我忽得變了性子,他是最難受,也最容易體會到的。


 


我患得患失,他便一再向我堅定自己的心意。我做噩夢,他也跟著我夜半驚醒,我鬱鬱寡歡,他便想盡法子讓我開心。


 


公主在與探花郎關系破裂後,照著我婚前的裝束打扮,又仿著我那時的性子接近他,想同他今生再續前緣。


 


在兩人幾次「偶遇」,幾次公主刻意安排的獨處後,他便整夜輾轉難眠,怎麼看我怎麼委屈,積壓情緒終於在今天爆發出來了。


 


23


 


「周慈君,在你眼裡,我就是個不值得信任的混蛋嗎?你什麼都瞞著我,什麼都不告訴我。」


 


「人...人怎麼會做了幾個噩夢就改了性格呢,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傷害了你?讓你如此痛苦,讓你有時連我也害怕...」


 


「公主那日穿著你以前最愛的衣裳,帶著你最愛的發簪,跟你當初那樣愛笑愛跳,連叫廷恩的語氣都差不多,她笑得這麼開心,你卻連笑都很少。」餘廷恩轉過身去。


 


我輕嘆了口氣,從後抱住他,他滾燙淚水如前世般滴落在我的手背「無論怎麼變,我還是我呀。」


 


「慈君,我也會恐懼,我也會害怕...」餘廷恩聲音哽咽著說不出話。


 


我明白他的意思,公主的舉動沒有讓他移情,反而又讓他勾起心結,越對比我跟從前模樣,越覺得心疼難過,恐懼我會再受到傷害威脅,害怕我會離他而去。


 


我將人哄了又哄,他才轉過身將我摟在懷中,聽著前世種種被我當做噩夢講出。


 


餘廷恩聽完沉默許久,顫抖的手臂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下秒又輕聲道我應該早告訴他,就算隻是夢,也不該一個人悶悶受著,也明白了我為何要開織坊,為何對江生的改良紡車那麼執著。


 


像小時候我瞎背千字文,他作為兄長敲我腦袋那樣「你還懷著孕呢,做事業也得休息啊。」


 


我難得叫著夫君撒嬌,拖長了尾音說道「知道啦。」


 


他眉頭果然舒展,要求我必須勞逸結合,還得按時吃飯喝安胎藥。


 


「唉,爹娘那邊又隻能我給你頂著了。」餘廷恩淺笑道。


 


24


 


江生改良紡車落成後,織坊的產量與質量得到很大提高,也漸漸在京都有了些名氣。


 


帶喜無師自通學會了與外邦商販交流議價,偶爾還會被人恭敬請去做翻譯。


 


她跟江生一個機靈大氣,一個沉穩自信,站哪兒便是兩塊兒活招牌。


 


蟲娘兩歲時,織坊那間破宅院已經不夠用,人擠著人,連紡車的布料都沒地兒放。


 


我盤算著能買塊兒大點的地,以擴大織坊的規模,這樣便可找到大的商船合作。


 


以前合作的商船坐地起價,老板暗示他要下南洋做筆大生意,暗示我將帶喜送給他,氣得我當場罵了髒話,又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江生見老板還敢追出來辱罵,直接掏出防身匕首「再敢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呵,我不敢?要試試嗎?」


 


行走江湖,誰的手裡沒一兩條人命啊?老板嚇得腿軟,親娘奶奶的叫喚送走了我們。


 


她在京都安頓好後,給那縣官送去了一封簡短信件,那人的回信也很簡短,隻有四個字「如此甚好。」


 


25


 


不知不覺間,我好像已經淡忘前世,偶爾聽見公主消息時才會恍惚一陣。


 


她已不再糾纏餘廷恩,也與探花郎和離,整日瘋瘋癲癲守著兒子。


 


皇家秘聞餘廷恩不能透露太多,隻隱晦說公主兒子不是患病,而是頻繁中毒。


 


那毒每次劑量下得不重,似乎隻是獲得某人關注,吸引他作曲畫丹青的主意。


 


因此皇帝才覺心中有愧,同意探花郎的請求,讓兩人順利和離。


 


至於是誰找到下毒證據,又是誰在其中推波助瀾就不得而知。


 


隻曉得探花郎來家中做客,得知我正煩悶商船的事兒,便要為我引薦鼎鼎有名的俞二娘。


 


她是江州大富商,不僅販賣茶葉, 還經營著造船廠。。


 


她造的船可達萬石,體積巨大,單是駕駛船隻的船員就有數百人,上面有茶樓食店, 人家街巷, 甚至可以種植瓜果呢。


 


這可是全京都女子打心眼裡佩服的人物, 視她為楷模,我自然也不例外。


 


「這件衣裳會不會更得體些?這支簪好像太張揚了些...」我心中既忐忑又興奮,聲音都高昂了不少,無比希望給她留下最好的印象。


 


餘廷恩抱著蟲娘搖撥浪鼓,酸溜溜說道「你娘對著你爹,從來沒這麼開心過呢。」


 


我哼著歌試著衣裳, 這兩父女一個說著之乎者也,一個咿咿呀呀叫著,誰也不明白對方說著啥,偏偏還跟談天似的,聊得開心極了。


 


他如今又升了禮部侍郎,這是正三品官職,已經可以實現他當年要我請诰命的願望。


 


但這人還真是心細又沉默寡言,也同樣記得我隻做周慈君的話語,也知道我看著軟弱,其實倔強堅韌。


 


並未讓我成為他的附屬物品,為我頂著各界壓力, 鼓勵我, 相信我會憑能力獲得屬於自己的嘉獎。


 


臨出門前,餘廷恩在我腰間掛上當年定親的玉連環「去吧,我跟蟲娘在家等你。」


 


江生曾打趣我們一個想權傾朝野, 一個要縱橫商界, 果真像玉連環相互套合,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互相成就著。


 


馬車搖搖晃晃駛過依舊巍峨卻顯悽涼的公主府, 與驸馬和離後不久,她那頻繁中毒以至纏綿病榻的兒子便離世,她也更加癲狂, 多次請旨要誅餘周兩家以及探花郎九族。


 


皇帝往日對這個女兒再怎麼嬌慣,也決不可能答應這種無理要求,又怕她頻生事端有辱皇家臉面, 隻能將她軟禁在公主府。


 


前些日子織坊險些起了大火,還好及時被人撲滅, 女工們找起火源頭時, 撿到了印有皇家印記的火折子, 似乎是逃跑的公主所為。


 


那天後,她便徹底消失在大眾視線中,再也不見蹤影。


 


有時我也會想, 若是前世沒有公主,我跟餘廷恩的人生會不是另一番精彩?


 


摸著冰涼的玉連環,我將腦中雜念拋開,前世種種已為雲煙。


 


今生隻有餘廷恩, 周慈君相濡以沫,願為此環,永不分離。


 


(完)


 

暢銷精選

念念複年年
念念複年年 拿到那張薄薄的診斷書,我站在醫院的門口,想給宋隨打電話。 聯系人的界面,被我點進去又退出來。 他的電話先跳了出來。 對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清,喚我名字時卻放柔了些: 「念念,我今天晚上有點事,不回來吃飯了,可能晚上回來也晚,你早點睡。」 所有的話被堵在喉嚨裡。 「……好。」 一如既往的簡短,那邊傳來忙音,我卻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 天邊殘陽如血。
室友是個網路神醫
室友是個網路神醫 "室友一開學就到處宣揚自己是中醫世家出身。 軍訓上火,她說人中黃清熱解毒,將糞水摻和到水桶,給我們喝。 我拒絕,她嘲笑我不懂中醫。 她又說五靈脂治療痛經,偷偷收集老鼠屎放進我的保溫杯。 最後導致我感染出血熱,渾身冒紅點。"
我非女主
我非女主 "皇後瘋了。 自從她的女兒夭折後,她就越發不正常了,每天嘴裡都說著什麼穿越,要回家之類的瘋話。"
妯娌
妯娌 我和顧雪打小就不對付。她說我是守財奴,我就罵她戀愛腦。後來我
安寧
安寧 "被親生骨肉陷害進冷宮三年。 真相大白那日,皇上牽著他的手接我出冷宮: 「跟朕回宮,安兒如今身為太子,不能有個罪婦做生母。」"
庶女躺平錄
庶女躺平錄 "我代我嫡姐嫁給了清閒王爺。 我嫡姐代我嫁給了「卷王」太子。 十年後,我左手牽個兒子,右手牽個女兒。 嫡姐戴著龍鳳珠翠冠,穿著織金龍鳳,淒悽慘慘、冷冷清清地看著我,「小五,你說,我們誰贏了。」"
炮灰男配不幹了
炮灰男配不幹了 和未婚妻逛街時,路上突然衝出來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孩子。
炮灰男也是有尊嚴的!
炮灰男也是有尊嚴的! "我穿了。 看著面前的豪宅豪車,我瘋狂歡呼穿得好啊! 結果,穿成了小霸總家裡的王媽的兒子! 他上學,我拎包;他餓了,我跑腿。 直到最後他把我壓在床上。 靠! 松手啊!這個……這個得加錢! "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