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的頂頭上司發布了「懷孕排班表」,強制女員工錯峰懷孕。
我氣瘋了,質問他,對別人的子宮有這麼強的控制欲幹嘛?!
剛想離職,卻聽見茶水間在傳我的八卦。
「鄭方方和大老板的情婦同時懷孕了。」
「而且她的產檢單和大老板發在朋友圈的那張,是同一個醫院!」
「怪不得她敢這麼剛,原來是背後有人啊……」
我挑了挑眉。
本來隻是打工人小發雷霆,現在卻被誤解成情婦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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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要趁著離職前好好狐假虎威,整頓職場了!
1.
新來的頂頭上司是個傻逼。
一來公司就要求所有適齡女職工錯峰懷孕,甚至出了張「懷孕排班表」,一年隻有兩個名額。
按那個表,等我輪到的時候就已經是 38 歲的高齡產婦了。
我可去他大爺的。
雖然我是不婚主義者,但是這也並不代表著別人有權力決定我子宮的使用權。
當初帶我的王姐已經入職十年,今年四十二歲,懷了二胎。
孫利民抱著胳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王姐,你可真是夠老當益壯的。」
「可是你也不能隻顧自己快活,把麻煩都留給公司吧。」
「你知道你自己的崗位有多重要嗎?你這頻繁的產檢、請假,知道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嗎?」
「已經發了排班表了,為什麼不按照表格來?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王姐臉漲得通紅,弱弱地說:
「可我是發表之前懷上的啊……」
孫利民瞪大眼睛,誇張地提高音調,整個辦公室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什麼?之前的經理居然沒有做過表嗎?就讓你們撒開了懷?怪不得以前的業績都那麼差!」
他翻著白眼,手裡的材料翻得「哗啦啦」地響。
「哦,以前的經理是女的啊,這就怪不得了,嘁——這女的啊,就是不行——」
我敲敲門,一臉皮笑肉不笑。
因為我就是以前的經理。
空降了這塊貨之後我就被降職了。
我知道這廝是在這兒指桑罵槐。
「孫經理,請問你的新規是經過集團審批通過的嗎?」
孫利民愣了一下,蠻不在乎道:「怎麼,難道我連這點權力都沒有?通知都是蓋了公章的,誰有疑問盡可以去查。」
「小鄭啊,這年輕人就得能上能下,這領導的位置本身就是能者居之,你可不要帶有個人情緒啊。」
「你說你都三十歲了,還不回歸家庭,女人還是要以家庭為重,這職場上的事兒還是男人拎得清,你說對吧?」
王姐拽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別說了。
我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勾起冷笑。
「孫經理,你可真是屬翻臉猴子的,前腳說女職工懷孕是自私,現在又說女職工應該回歸家庭,你怕不是腦袋和屁股裝反了吧?」
「有病就去找獸醫看看,精衛填海的水也沒你腦子裡的多。」
「新規蓋了公章是吧?你怕不是剛知道世界上還有一種部門叫勞動仲裁吧?」
「上帝把智慧灑滿人間,唯獨給你撐了把傘是吧?」
2.
孫利民開始打聽我到底是憑著什麼關系進入的公司。
在他有限的認知裡,敢和領導這麼槓的,必定是裙帶關系。
可笑,我要是真有後臺,還至於被他頂下去?
我隻是單純的不想幹了。
我不痛快,也不能讓他們逍遙。
在確信我就是一白身後,孫利民又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起來。
他把一份文件「啪」地甩在我桌子上。
「發給集團。」
「行,那我檢查一下。」
孫利民一巴掌拍桌子上,眉毛倒豎。
「你什麼意思?你這是不信任你的領導嗎?」
他的五根和胡蘿卜一樣短粗的手指狠狠按在文件上,更讓我覺得這材料肯定有問題。
我心平氣和,「孫經理,校對無誤後再發送,這是我的工作準則。」
同事們聽到動靜,立刻閉緊嘴巴,辦公室裡隻剩下敲擊鍵盤的聲音。
孫利民卻說:「我用我的人格擔保,這份文件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下意識反問:「你還有人格呢?」
孫利民直接暴跳如雷地跳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蹦跶的土豆。
「鄭方方!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要開除你!」
我無比耐心,就像是在勸說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孫經理,你不要這麼情緒化,這個態度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要不,你冷靜下來之後我們再說?」
打字聲中擠壓出了幾聲憋不住的偷笑。
孫利民大怒轉頭,「誰敢笑?我看誰敢笑?」
「鄭方方,我是領導還是你是領導,我說一句你有十句在後面等著!」
我嚴肅道:「你好好聽我說話,不要在這兒數數。」
孫利民看起來馬上就要背過氣去了。
我嘆口氣搖搖頭,就像對面是一個鬧脾氣的熊孩子。
「這樣吧,你在文件上籤上你的名字,再注明是使用你的人格擔保的:絕無錯漏,無需審核,那我就發,這總可以了吧?」
他看上去想打我。
我害怕地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詢問:「您不會是要沒品地動手打人吧?那我可隻能感謝金主送來的帕拉梅拉了。」
孫利民深呼吸了三遍,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話:「你給我等著!」
王姐擔心地說:「小鄭,你把他得罪狠了,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我嗤之以鼻,剛要說話就感到一陣惡心,衝進廁所一陣狂嘔。
王姐驚喜:「你這反應,不是懷孕了吧?」
我一驚。
分手了兩個月,我確實一直沒來月經。
去醫院一檢查,我居然真的懷孕了。
3.
而就在我確診懷孕後不久,公司茶水間裡又開始流傳著大老板的八卦,都說他在外面養了個小的,妻子去世了之後,情婦懷了孕,他就想扶情婦進門。
隻是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同。
我從曾經熱烈討論八卦的人之一,變成了裡面的角色。
茶水間裡有人竊竊私語。
「鄭方方產檢的醫院,和大老板在朋友圈裡發的產檢單的醫院一模一樣,又恰好是同一天,世上能有這麼巧的事兒?」
「我說她怎麼那麼剛呢,原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不對啊,那她的經理職位怎麼還能被孫利民給頂下去?」
「這你就不知道了,之前鄭方方不滿大老板遲遲不離婚,鬧了一場,這肯定是大老板在借機磋磨她呢!」
……
我在茶水間外身敗名裂。
我咽了一下口水,艱難道:「所以,現在大家都在傳我是大老板的情婦?」
王姐點頭,「對,他們都說你肯定有大靠山,要不怎麼敢頂撞頂頭上司,肯定是上面有銀。」
我非常無語。
寧可相信是情婦上位,也不信是打工人小發雷霆。
在經過深度考慮後,我還是決定堅持不婚主義,更何況都已經和前男友分手了,自然更沒有理由留下這個孩子。
因此,我預約了流產手術,請了半個月的假,申請假期時還不用我說是幹什麼,人事經理就一臉諱莫如深,悄悄表示她都懂。
可笑,我是去流產的,公司的人卻都以為我是在家養胎。
陪我去做手術的朋友問我有沒有把懷孕的事情告訴前男友,可笑,那個渣男在談戀愛的時候就幾乎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等到談婚論嫁了還想一分不花的把我娶進門,大言不慚地說什麼新時代年輕人以高價彩禮為恥。
結婚他家出首付,我出裝修,婚後他的工資還房貸,我的工資做生活費。
等我試探性地問他,那是不是我也不用出嫁妝?
他就立刻變身清朝人,說還是要保持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我的嫁妝可以不用出錢,買輛車記在他名下就行。
我可真是去他大爺的,天底下的好事兒淨到他腦門子上了。
我毫不猶豫地分手,差點給他把房子都點了。
懷孕了又怎麼樣?我可不會把一個胚胎的優先級排到我美好人生的前頭。
……
等回到單位時,風向都變了。
所有部門領導都開始對我噓寒問暖,和顏悅色。
甚至還有人看著我的肚子就說,尖尖的,一定是男孩兒。
最新購買的高級飲水機搬到我桌子旁邊,椅子都換成了量身定制的人體工學椅,曾經舍不得開的中央空調,現在暖氣也是開得足足的。
王姐摸摸肚子,「方方,我這也是沾了你的光了。」
這破公司,真是爛到根了。
唯一不變的就是小人得志的孫利民。
一如既往地賤。
我休假的半個月,他被外派出差,成功搞砸了一個項目後灰溜溜地滾回來了。
居然沒人和他通風報信關於我是老板情婦的這件事,可見他素日人品低劣。
一回來就開始發瘋。
「我的飲水機呢?誰給我搬走了?」
怒氣衝衝地出來,發現飲水機居然在我桌子旁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鄭方方,你要瘋啊?我辦公室的東西你也敢動?」
他伸手一指。
「王娟,你給我搬回去!」
王姐挺著肚子,手足無措地站起來。
見人沒動,他叉著腰開始噴人。
「怎麼的?懷個孕就身嬌肉貴的什麼活兒都幹不了了?幹不了你辭職回家待著啊!在這兒除了會給別人添麻煩之外還有什麼作用?職場蛀蟲!」
哎喲我這暴脾氣。
我撸起袖子就要過去扇他。
眼角餘光一瞥,計上心來。
我立刻低聲下氣:「是是是,孫經理你別生氣,我這就搬。」
孫利民吃驚了一下,覺得唬住我了,立刻一臉得意。
「這都是在鍛煉你們年輕人,公司給了你們吃給了你們喝,就是你們的恩人,你們要抱有感恩之心——」
我的手剛扶上機器,就聽到一聲暴喝。
「孫利民!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4.
孫利民的直屬上司,郭副總一臉陰沉地大步走來。
到我面前時立刻掛上一副笑臉,關懷地詢問:「小鄭,你沒事吧?身體無礙吧?」
我微微一笑。
孫利民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郭總,您這是?」
「你閉嘴!」
孫利民立刻靜若鹌鹑。
郭副總又是一番對我的深切關懷,春風細雨地慰問了十分鍾,在我表示堅決不請假後,最後告訴我如果有一絲絲不適,就立刻回家休養,公司隨時派車。
原來這就是上面有銀的待遇啊。
郭副總沒有和孫利民說我的「身份」,全公司上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和他提起。
看樣子是準備讓我拿他泄憤,好不和其他領導層計較把我降職的那件事情。
孫利民打聽不出來門道後,達成了一套自我邏輯體系。
他堅信郭副總對我的態度轉變是因為他搞黃了項目,所以郭副總有意重新把我升上去。
他想了個餿主意來整治我。
他給公司廁所坑位都安裝了打卡機。
大號五分鍾,小號一分鍾。
進出打卡,超時半分鍾樂捐 50 元,上不封頂。
廁所門口擺了張桌子,讓我坐在那兒監督。
隻要有人超時,我就負責扣卡扣錢。
孫利民一臉洋洋得意。
「小鄭,上次的文件被你耽誤了,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本來公司是要開除你的,但是我網開一面,給你調了個舒服的崗位。」
同事們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