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

第7章

字數:3951

發佈時間:2025-07-10 15:36:40

 


隻是這次,他沒再抓住那些僕從不放,也沒再追根究底地問長安郡主到底在哪。


 


他不會承認自己之所以不問,隻是因為害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遣散了所有僕從後,他獨自一人走入春和殿。


從前,他來這裡的次數太多了,就是閉著眼他也能把殿內的布置回憶得一清二楚。


 


走到熟悉的窗臺前,他想起這是沈若離以前常待的地方。


 


她喜靜,總愛坐在窗臺前發呆。


 


每次蕭景晨來找她,她都淡淡回眸,眼裡一點點浮現驚喜的情緒和他的倒影。


 


可一睜眼,什麼都不見了。


 

Advertisement


沒有沈若離,沒有那雙笑眼。


 


有隻有,窗臺桌子上孤零零放著的一袋木雕。


 


那是他兒時親手做來送給沈若離,後來決裂時又被沈若離退還的禮物。


 


那時沈若離要還給他,他沒接。


 


現在沈若離不在了,也就隻剩下這些木雕。


 


那一瞬間,蕭景晨心頭湧上萬千情緒,像要把他壓垮。


 


17


 


但他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就把所有思緒都壓了下去。


 


宮裡因為無人居住而沉冷。


 


蕭景晨捏緊了拳頭,大步往外走,看背影竟像是落荒而逃。


 


可他剛走到殿門口,迎面就撞見了前來灑掃的老嬤嬤。


 


老嬤嬤瞎了眼,不怎麼認識人,見到他也沒有行禮。


 


蕭景晨眼睛一亮,他像看到了希望,抓住那老嬤嬤的肩膀,劈頭蓋臉問了好幾個問題。


 


「你前來打掃,說明這裡有人要住對不對?這裡的主人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你的主子編出來和親的謊話都是騙人的,是不是?」


 


「沈若離她、她現在肯定躲在哪個角落不敢來見我,你去告訴她,孤可以不追究她的過錯,隻要她願意出來見我。」


 


「但孤的仁慈隻有一日,再欲擒故縱下去,可別怪孤翻臉不認人!」


 


一連串的問題把那老嬤嬤繞暈了,她沉默一會,似乎在理解蕭景晨話裡的意思。


 


半晌才開口,語氣裡帶著莫名,


 


「你在說什麼?郡主已經去和親了啊。我一個老婆子夜裡闲著沒事做,打掃打掃庭院罷了。」


 


「哎,你說的也對,郡主都走了,我做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往日,郡主對我們最好了,她一走,好孤單喲……」


 


老嬤嬤拎著灑掃工具,呢喃著遠去了。


 


夜裡的風嗚咽吹過,吹得蕭景晨心頭一顫,似乎有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一點點松動,崩潰,被強壓下去的情緒排山倒海反撲上來。


 


這不對、不對!


 


沈若離難道不是在躲我嗎?


 


而且她一個前朝重臣的遺孤,怎麼可能被送去和親?


 


可轉瞬間,他想到前段時間沈若離行為的異常,她在花燈上寫下「祝此行平安順遂」,她執拗地說自己繡蓋頭是為了嫁給別人,他找遍京城都沒找到那個「別人」是誰,還笑她什麼謊話都說得出……


 


還有父皇來探望他時高興的樣子,非要說那個和親公主和他也有點關系,看他的眼神裡全是深意……


 


所有細節都串上了。


 


可蕭景晨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沈若離走了?


 


這怎麼可能呢?


 


那個小姑娘從剛記事起就跟在他身後,一跟就跟了好多年。


 


怎麼能突然就不見了,隻言片語都沒留下!


 


他被濃烈的情緒逼得雙目赤紅,懊悔和憤恨交織,讓他整個人像從地獄裡爬上來的修羅。


 


深更半夜,最是寂靜的時候,蕭景晨隻身闖入了皇帝寢宮。


 


在滿宮太監驚慌失措的「護駕」聲裡。


 


蕭景晨緩緩走到皇帝床前。


 


帝王剛睡下不久,以為有人要逼宮,嚇得從龍床上跌落。


 


可定睛一看,未曾想吵醒自己的竟然是親兒子!


 


皇帝大怒,揚起一巴掌就甩了下去,


 


「胡鬧!還有沒有點君臣本分!」


 


蕭景晨被打得臉往一側偏,可他一點也不在意,隻舌尖舔了下唇角的血,重新看向帝王時,是帶著笑的。


 


「若離是被你送去和親的?」


 


「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和我說呢?」


 


他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殿內。


 


可配上他的神情,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來者不善。


 


皇帝大怒,他狠狠拍了拍一旁的桌子,「你這是在幹什麼,為一個女子,逼問你的父皇嗎?」


 


18


 


「先不說沈若離是郡主,她去和親,於情於理都不逾矩。」


 


「再說了,是你當初當眾拒絕了她的婚事,她不能另尋良配嗎?」


 


「另尋良配,」蕭景晨笑了,眼淚卻掉下來,他忍不住哽咽,「父皇,你自己摸摸良心說,那是良配嗎?」


 


「邊疆賊子S我百姓軍士成千上萬,現在還要任由他們辱我朝公主嗎?父皇,若離可是你親自看著長大的啊,你就算不喜她,也不能這麼把她往火坑裡推吧?」


 


面對親兒子的質問,帝王的臉上隻有沉怒,氣到極致,他忍不住笑了,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你又知道那是火坑了?」


 


「當初朕是不是和你說過,你不娶她沈若離,有的是人娶她。是你!太子殿下!先在長安郡主的及笄禮上拒絕我的賜婚,後又在朕的御書房外長跪不起,滿心滿眼都要為你那青樓女子求一個名分,這樁樁件件,哪樣不是你做出來的好事?哪件是朕冤枉你了?」


 


帝王一怒,殿內跪滿了驚懼的人。


 


隻蕭景晨站著,梗著脖子,眼淚流了滿臉,也不願低一下頭。


 


有太監膝行上前,拽住蕭景晨的袖子,往下拉扯,


 


「殿下,夜深了,陛下明日還要上早朝,有什麼事不能之後再說呢?」


 


這是給他臺階下,從小就聰明的太子不可能看不出來。


 


但此時的蕭景晨卻像個木頭,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還是上首的帝王冷笑,


 


「你去拽他做什麼?我看他骨頭硬得很,朕都沒想到朕的太子什麼時候出落得這麼風流,又是為青樓女子求名分,又是為和親公主求公正的,蕭景晨,離了女人你就活不了嗎?」


 


「實在不行,你幹脆從東宮搬出來吧,這太子不做也罷,朕也不是非你不可!」


 


此話一出,連殿外的侍衛都一個接著一個跪下來。


 


冷風吹過,殿內的氛圍比風更冷上幾分。


 


蕭景晨原先還在愣神,此時卻像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帝王。


 


年歲漸大,屬於尋常父子間的溫情就越少。


 


這是他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廢太子這樣的話,如此輕易地就能從帝王的嘴裡吐出。


 


蕭景晨滿腔激憤,口不擇言道,


 


「你想廢便廢,以為我很稀罕嗎,君臨天下靠的是民心,不是你的獨斷,若是讓天下人知道和親公主的身份是鎮北將軍遺孤,都不用言官出馬,前來敲登聞鼓的百姓就能把你的脊梁戳爛!」


 


帝王大怒,拍案而起,「你還敢放肆!信不信我真廢了你!」


 


「想廢就廢,不就是不當太子,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蕭景晨接下來的話,也讓他的理智短暫回歸。


 


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後。


 


從接到消息起就一刻不停地往這裡趕,皇後的胸膛不斷起伏。


 


還好是趕上了。


 


她狠狠瞪了蕭景晨一眼,轉瞬又換了副笑臉,上前幾步安撫帝王。


 


「陛下,孩子得了失心瘋,便不要和他計較了,傷的是自己的身子。」


 


帝王仍黑著臉,「失心瘋?我看他分明是想弑君!看看你養的好兒子,你若不來,今日朕幾時S的都不知道!」


 


「呸呸呸!陛下,怎麼能咒自己,你明知道晨兒平日裡最乖巧孝順了,真要有危險,他是寧願自己赴S也要救您的……」


 


「你就知道說這些話來哄我,要再有下次……」


 


「不會有下次的,怎麼會有下次呢……」


 


……


 


19


 


蕭景晨從殿前退下,至此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


 


回宮的路上,天邊明月高懸,是個滿月。


 


可他心裡卻像利刃破開了口子,怎麼也填不滿。


 


沈若離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她怎麼舍得的?


 


就算陛下逼她去和親,她沒有拒絕的辦法,可她不能求助嗎?


 


她明知道,隻要說一聲,蕭景晨就是丟掉太子的位置,也要保下她。


 


可她沒說。


 


她一輩子沒離開過京都,走的時候,又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東宮,蕭景晨隨手撥開流著淚迎上來的柳婉兮,自顧自地走到殿前的桃花樹下。


 


冬日裡,桃樹隻剩光禿禿的枝丫,像個悽涼的夢。


 


他還記得,這棵樹,是他們很小的時候,一起種下的。


 


那時沈若離笑得恬靜,「以後晨哥哥看到這棵樹就會想到我啦!」


 


見樹有什麼難的,我想見的是你啊。


 


當晚,蕭景晨抱著桃樹,喝得爛醉如泥。


 


第二日醒轉,太子失心瘋的傳言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蕭景晨沉浸在悲傷裡,並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總之外界再怎麼流言紛紛,也驚擾不到東宮裡的貴人。


 


可連日酗酒後,一日晨起,蕭景晨恍若瘋魔般從馬厩裡隨便騎走了一匹馬。


 


他嘴裡呢喃著要去赴約,要和沈若離一起走,竟是要順著長安郡主離開的方向追出去。


 


縱馬於鬧市,是當朝明令禁止的行為。


 


有沒眼界的巡邏小兵攔下了蕭景晨,可未來得及說話,他的長官便按著那小兵的頭一齊跪下。


 


「見過太子殿下。」


 


身份過了明面,便再無人敢攔。


 


一路撞翻好幾個鋪子,弄翻好幾個貨隊,百姓們隻敢私下怨聲載道,明面上卻不敢說一句不滿。


 


有意無意地放縱下,蕭景晨一路馳馬到城門。


 


那頭已有人拿著聖旨在等,


 


「陛下口諭,蕭景晨接旨。」


 


洪亮的聲音和緊閉的城門總算讓蕭景晨清醒一瞬。


 


可他動也不動,坐於馬背上,哪裡有半點恭敬接旨的樣子。


 


傳旨的太監額頭冒汗,不得不重復一遍,聲音比第一次更大,


 


「陛下口諭,令太子蕭景晨接旨。」


 


眾目睽睽下,氣氛僵硬。


 


半晌後,蕭景晨才悠然翻身下馬,卻沒下跪,隻衣衫不整地站著,斜睨著眼前的太監。


 


那太監也顧不得糾正他的禮數了。


 


趁著太子還沒發難,趕忙開口,宣讀聖旨。


 


「陛下言,太子當街縱馬,橫行無忌,此乃目無法紀。朕以仁孝治國,皇室子弟更應率先垂範。今罰太子於東宮面壁,自省其失,無召不得出——诶,太子殿下,還沒念完,你不能走!」


 


太監想去攔,可哪裡攔得住從小就是練家子的蕭景晨。


 


他夾著馬腹幾個翻身越過那太監。


 


反手一刀劃過,砍傷了那太監執聖旨的手,明黃的聖旨就這麼掉在地上。


 


到得緊閉不開的城門口,蕭景晨揚著手裡的刀,聲震雲霄,


 


「孤今日要出城尋妻,誰攔我就是與我蕭景晨為敵。」


 


「我不是個小心眼,但有的仇,我會記,言盡於此,你們自行決斷!」


 


20


 


僵持半晌,也沒等來新的聖旨,沒人願意得罪太子,無奈之下,城門緩緩向兩邊打開。


 


下一秒,身後傳來熟悉的冷斥,


 


「胡鬧!給我回來!」


 


是皇後的聲音。


 


蕭景晨分明聽見了,可他也隻是身形一頓,便一意孤行地往前衝。


 


京都外的景色,蕭景晨也看過很多次了。


 


可沒有一次,給他如此茫然的感覺。


 


天地廣闊,山高水遠,他唯一知道的,隻有那人的方向。


 


他從前總覺得沈若離太乖,膽小,一言一行都是按照宮裡定好的規章,像個提線木偶,不逾矩卻也沒有半點生氣。


 


可偏偏是那樣的人,決絕地踏上了遠行的路,連一個告別都沒有留給他。


 


到底對他有多怨恨。


 


蕭景晨每每想到便覺得心痛。


 


他借著酒力,不管不顧往前衝,憑的是一時激憤,一腔孤勇。


 


冷風一吹,酒力散去,那口氣便泄了一半。


 


他的馬不認遠行的路,在原地不安地打轉。


 

暢銷精選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孤嫁給了孤的死對頭。 怎會如此?孤可是太子啊! 孤的弟弟佔有了孤的兄長。"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從高鐵站出來低血糖犯了,我渾身直冒冷汗。摸到兜裡揣著 的奶茶店糖包,哆嗦著手往嘴裡倒。還沒倒嘴裡就被一個一 米八帥哥壓地上了。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懷孕後,迷戀鴿子肉,每天就愛吃新鮮現殺的鴿子。 婆家為省錢,將喂養、烹煮鴿子的活全塞給我。 我勞心勞力的照料,卻在兩個月後腦部感染隱球菌,危在旦夕。"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我被迫綁定“賢德系統”。 上輩子,我和周涵約定試管要女兒,他卻暗中選了男孩。"
綏卿
綏卿 大婚當晚,顧君辭告訴我,他已有心上人。所以,他隻能給我皇後的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我不小心弄髒了綠茶室友的限量版裙子,她尖酸刻薄地罵我賠不起。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我前幾天吃燒烤滴上油讓管家劉姨給扔掉的那條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我曾告訴江淮,我不做妾的,他笑了。 告訴我,隻有端莊有度的女子可為正妻,我適合做金絲雀。 我轉頭以正妻身份嫁與他人。 出嫁當天,江淮搶親了。 他紅了眼睛質問,宋昭昭,你要嫁給誰?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我失憶第三年。 婆母給了我一碗落子湯,我失去了腹中孩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