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抿唇，神色凝重，「媽，我會好好愛她。」
司儀問：「周先生，你願意娶習小姐嗎？」
臺下人起哄：「願意！願意！」
周禮目光灼灼地接過話筒，高聲說：「我願意。」
「習小姐，你願意嫁給周先生嗎？」
司儀將話筒抵在我唇邊。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似乎啞了，怎麼也吐不出那三個字。
臺下安靜了。
親友狐疑地視線集聚在我身上，燒得我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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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微微皺眉，有些生氣了。
他小聲道：「雅竹，你怎麼了？」
我的餘光移到角落的許季，他舉著一個相機，鏡頭對準了我們。
司儀窘迫地笑了一聲：「看來新娘太激動了，話都不能說了。」
「我願意。」
我深吸一口氣，下了結果。
「我願意嫁給周禮。」
媽媽眼裡溢出了淚花，為我鼓掌。
周禮合了合眼，再睜開時，眼眶有些泛紅了。
他聲音沙啞，「雅竹，我……很感謝你選擇我。」
「我愛你。」
我們吻在一起。
臺下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歡笑聲。
昏暗的角落，許季放下了相機，雙手發抖。
11
婚禮結束後，周禮的媽媽穿著當下時髦的旗袍，遞給我一個大大的紅包。
她笑容明媚：「雅竹，我以後一定像對親生女兒一樣愛護你。」
婆婆推了推身旁陰沉著臉的公公，「你愣著做什麼？」
公公唇色煞白，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雅竹，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回家去！」
話音一落，場面靜默了片刻。
婆婆臉色驟變，沒好氣道：「你今天怎麼說話顛三倒四？是不是喝多了？」
她拖著公公走了。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沒理解那句話。
周禮握緊我的手，面無表情：「我爸喝醉了，就喜歡胡言亂語。」
「你不用在意他。」
我「哦」了一聲，打消了心裡疑惑。
周禮帶著我拆朋友送的新婚禮物。
有玩偶、扇子，還有旅遊券。
在這堆禮物中，我一眼看見了許季的。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特意用紅紙包裹，顏色喜慶美滿。
周禮在拆其他禮物，沒注意我。
我偷偷打開了盒子。
入眼卻是一包三角內褲。
黑色的，周禮常穿的尺碼。
12
我眉心緊皺，拿出這包內褲。
他這是什麼意思？
兄弟之間的惡趣味嗎？
見我神情憤怒，周禮湊過身子，問：「怎麼了？」
視線瞥見那包內褲，他也愣了。
我努力心平氣和地同他溝通：「你的那個朋友，怎麼送這個新婚禮物？」
「他是故意的嗎？」
周禮把盒子倒扣，裡面掉出了一張卡。
他面不改色地拿起卡，忽視了那包內褲。
「雅竹，他開玩笑呢。」
「我們兩個都是男的，他能有什麼意思。」
他晃了晃那張卡，「這個應該才是他的禮物。」
我心裡咯噔一聲，猶如潑了一盆涼水，泄了氣。
那張卡上還貼了個便利籤，上面寫了字。
【我祝你新婚快樂。】
我訥訥道：「裡面有多少錢？」
周禮笑了：「我也不知道，有空去銀行看看。」
他將卡揣進了包裡，內褲扔到一邊。
「雅竹，你剛剛在想什麼呢？」
「兄弟之間，送內褲是很正常的事。」
我手指無力地蜷縮了一下，垂頭喪氣。
周禮的語氣溫柔，我卻聽出了裡面的指責。
「我去洗個澡。」
他起身，進了臥室。
13
我看見那包內褲就心煩，趁著他洗澡，偷偷扔了。
半夜，周禮躺上床，從背後抱住我。
「你是不是把那包內褲扔了？」
他聲音不鹹不淡，聽不出情緒。
我悶聲：「對，我看見心裡不舒服。」
「你想要，我給你買十包。」
誰能忍受自己的老公，下面穿著別人買的內褲？
周禮松開了我，嘆息：「你要生氣，就現在發泄吧，過幾天去看我媽，可別這樣了。」
我身子一僵，心裡湧上委屈：「你覺得我小題大做了嗎？」
周禮抿唇，默不作聲。
算是肯定了。
他突然說：「雅竹，我可以和異性保持距離。」
「但是同性好友也需要斷絕來往嗎？」
短短兩句話，就把我釘在了不講道理的柱子上。
我抽了下鼻子，大腦亂作一團麻。
「我不會幹涉你的交友圈，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許季做得不對。」
要是其他人送，我還不介意。
獨獨是許季。
出於女人的第六感，我對他有警惕心。
婚姻是兩個人的生活，不該有外人的名字參與。
周禮無奈道：「好，我聽你的話，你別多想了，快睡吧。」
他翻了個身，不再接話。
這件事就這樣，輕易揭過了。
14
周禮是個優秀的丈夫。
他白天工作，晚上回家了，還要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
一天到晚沒有休息過。
他不再提起那晚的爭吵，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
我也退讓了一步，假裝忘記了那事。
周禮爺爺七十大壽那天，我陪他回了一趟老家。
婆婆準備了一桌好菜，開了幾瓶昂貴的酒。
我撩起袖子想幫忙，被她轟了出來。
「雅竹，你坐著就對了。」
她的目光停在我的肚子上，狀似不經意間說：「雅竹，你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
我笑了，「以後再看吧。」
「我最近忙著升職，暫時沒想法要孩子。」
「什麼？！」
婆婆突然炸了，手裡的碗滑落，摔在地上。
玻璃碴濺在我腳邊。
我懵了。
周禮聽見動靜，著急忙慌跑進來：「媽，怎麼了？」
他的視線來回在我和他媽之間徘徊，最後停在了地上的壞碗上。
婆婆喉嚨裡擠出尖銳的哭聲：「周禮，你不是答應我了，婚後第一個月就開始備孕嗎？」
「你騙我？」
15
我腦袋「嗡」的一聲，短暫陷入迷茫。
周禮眸光一暗，輕輕拍了拍他媽的肩膀。
「這事我和雅竹還在商量，孩子遲早會有的。」
婆婆身子顫抖，「雅竹剛才說，她最近要升職了，你們怎麼造孩子？」
話音一落，周禮瞬間變了臉色，他皺眉看我：
「你要升職？怎麼不告訴我？」
我嘴唇幹澀，不解道：「之前升職還不確定，我沒必要大肆宣揚。」
「你為什麼跟你媽說，我們在備孕？」
周禮喉結上下滑動，揉了揉眉心。
「雅竹，結婚前，我已經和你說了，我們盡快要個孩子。」
「你當時答應得果決，現在要反悔嗎？」
我手心冰涼，恍然想起他曾經提過一嘴這事。
我以為那隻是調油的情話。
婆婆加重語氣：「雅竹，升職的機會什麼時候都有，你要不拒了吧。」
「爭取年底懷上。」
我啞口無言，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婆婆神情委屈：「周禮他爺爺年齡大了，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抱個孫子。」
「你就發發孝心，別讓老人家帶著遺憾走行嗎？」
我抬眼看周禮。
他站在婆婆身邊，沒有反駁。
「媽，你給雅竹一點考慮的時間。」
婚禮上感動的瞬間，仿佛間隔了數日。
他們成了兩副嘴臉。
「你們變臉這麼快是嗎？」
我笑了。
周禮眼神不悅，像對待發脾氣的小孩，勸說我。
「我媽表達可能有錯誤，但早點生孩子，對你身體傷害更小。」
「兩年後，你就可以重返職場……」
我抄起櫥櫃上的碗，狠狠砸在他腳邊。
周禮垂眸，掃了眼地面，「雅竹，你冷靜下。」
我長舒一口氣：「我很冷靜。」
「才剛結婚多久，你們就想逼著我生孩子。」
「我今天要是妥協了，以後是不是還要求我在家裡相夫教子？」
勤勤懇懇工作了半年，我才得到這個升職機會。
來之不易的成果，在他眼裡，卻不如備孕重要。
周禮輕聲說：「孩子這事，我們可以再商量。」
「今天是我爺爺的生日，我希望你能給我個面子，別鬧事了。」
我心裡的那股火愈發濃烈，直破喉嚨。
我轉身拿上包，奪門而出。
婆婆高聲叫喚：「雅竹！習雅竹！回來！」
她推搡周禮：「去把她抓回來啊！」
周禮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面無表情說：「媽，你別著急了。」
「她不會跑的，她很愛我。」
「我會讓她給你生孫子。」
16
我打車回了娘家。
媽媽開門見到是我，怔愣了幾秒才回神：「雅竹，你怎麼回家了……」
我進屋，撲進她的懷裡，言簡意赅說完了今天的事。
媽媽聽完後，怒火噌噌噌上漲，一個電話打給了周禮。
電話「嘟嘟——」兩秒，接通了。
「媽，雅竹在你身邊嗎？」
周禮聲音溫和，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媽媽握緊我的手，厲聲質問：「周禮，你和你媽什麼意思？」
「新婚才一個月，你們就逼著雅竹生孩子？當她是生育工具嗎！」
媽媽語氣激動，尾音都在發顫。
「結婚時，我反復叮囑你要愛護雅竹，你們家就這麼欺負她？」
我眨了眨眼，憋回了淚水。
周禮呼吸粗重，沉聲道：「媽，我會遵守承諾，愛護雅竹。」
我的手指微微蜷縮。
周禮說：「要孩子是我媽的提議，我爺爺病重，也許活不了多久了，她才這麼心急。」
「我剛才那麼說，隻是暫時附和她。」
「雅竹不想生孩子，我是不會逼她的。」
「我媽這邊，我也會私底下和她好好談談，別給雅竹壓力。」
短短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
媽媽看向我，問我的想法。
我蔫了，頹喪地接過手機：「周禮，目前我以事業為主。」
「你如果再逼我生孩子，我們就離婚吧。」
對面靜默了片刻，久久，周禮苦笑：「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17
我在家裡住了一周，才回到那個小家。
一進門，地板鋪滿了花瓣。
客廳的牆壁上，用百元大鈔勾勒出幾個字：【對不起。】
我還沒回神，周禮腳步輕巧地走到了我身邊。
他的手臂環住我的腰，發出喟嘆：「你終於回來了，沒有你的家，真的冷。」
我動了動，沒掙脫掉。
「這些字，是你弄的？」
周禮不吭聲，從兜裡掏出一條項鏈。
這個項鏈我眼熟，在老板情人的脖子上見過，價格昂貴，還需要提前預約。
「口頭上的道歉，沒有誠意，所以我隻能這樣。」
他唇角平直，睫毛顫動：「我怕你不會原諒我。」
我心口堵得難受。
周禮替我戴上項鏈，笑著說：「雅竹，我會支持你的事業。」
「等你什麼時候有備孕的想法了，再提孩子這事。」
他掏出手機，給我看一個宴會邀請。
「你憧憬的知名設計師阿玲，在這個晚宴，你要和我去嗎？」
我愕然地僵住了。
這個設計師，我之前想拜訪，但她一直聲稱沒空。
周禮笑了：「你去嗎？」
「去。」
這種機會我不會錯過。
18
我特意穿上精心挑選的長裙，想展示業務能力。
抵達宴會後，我愣住了。
放眼望去，每個女人的懷裡都抱著一個孩子。
男人則在旁邊喝酒聊天。
我欽慕的設計師，阿玲，正在逗自己的小女兒。
看見周禮，他們站起了身，言笑晏晏地同寒暄。
他們的妻子，自覺拉著我攀談。
「你是周禮的老婆，怎麼稱呼？」
「習雅竹。」
阿玲笑著說：「我們都是周禮的好友，你不用緊張。」
她臉上洋溢著母性光輝，和熒幕前的狠厲果決完全不一樣。
我拘謹道：「阿玲，我很喜歡你，你的每部作品我都反復觀看過。」
阿玲這才正視我。
「還有——」
我的話沒說完，她懷裡的女兒咿咿呀呀地哭了。
阿玲轉頭哄起了孩子。
另一個媽媽接走了話題：「你們買過藍慕家的奶粉嗎？」
「品質怎麼樣？」
「……」
她們談母嬰用品、談孩子教育、談產後修復。
全是我不知道的東西。
我學了十幾年的專業知識，在此刻竟然顯得匱乏！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