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竟已到了這種地步了嗎？”他幽幽嘆息一聲，“你將能帶去的人都帶去吧，也算是為修真界盡一份力。”
從前他以為那群邪修不過爾爾，便沒有將修真界的事放在心上，而是想將他的女兒找回來。
如今才曉得形勢嚴峻，加上飛雲宗在他手裡氣運已盡，畢竟是祖祖輩輩那麼多人付出心血運營的宗門，在這最後的關頭，能挽回一點名聲是一點吧。
還是讓飛雲宗體面一些退出舞臺吧。
沈道塵近日來老是夢到上一任宗主，和飛雲宗的那些老祖宗們，他實在心虛，無顏面對。
“我帶人過去？”長老神情稍稍驚訝，“那宗主你呢，你不一起去嗎？”
“我便不去了。”沈道塵闔上眼，整個人顯得無比疲憊，好似身體已經被掏空。
他這樣的狀態，在戰場上幫不上一點忙。
更何況，他去了隻怕是也會惹得沈桑若的厭惡，不如不去。
“下去吧。”沈道塵擺了擺手。
長老離開後，他艱難起身，走到了桌案前。
從前這裡堆放的都是各類的宗門事務，如今他已許久沒再管宗門之事，這裡放著的，都是沈桑若從前的一些物件。
有她孩童時的襁褓，年歲稍大些時扎頭發用的頭繩，還有一塊沒有靈氣的靈石，那是她第一次引氣入體後，吸收的靈氣。
沈道塵看著這些物件，腦海中便不自覺回想起沈桑若從牙牙學語的嬰孩，一點點長大的過程。
那些畫面都好似還在昨日，那個時候，沒他大腿高的沈桑若還會追在他身後，喊他爹爹呢。
想到這些，沈道塵忍不住唇角微動，扯出一抹笑容，好似身上的疲憊也少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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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也終究是他親手養大的女兒啊，怎能輕易割舍掉父女情誼。
他一件一件仔細查看著，摩挲著，看到物品便能想起沈桑若那時的模樣。
但這些東西在她拜入凌霄真人門下，搬去震鱗峰後，便少了許多。
從零星幾件到後面，連一件都沒有了。
離此時最近的一樣物品，還是他為沈桑若及笄準備的禮物，是一隻紅玉簪。
本該在沈桑若十五歲的時候送到她的手中，如今卻還留在他的手中。
他也記不清當時具體發生什麼了，隻記得因著沈桑若與白沐沐是同一日出生，她們的及笄禮便在同一日。
但那時他覺得沈桑若與白沐沐是不同的，她是要成為一宗之主的人，應該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修煉上，及笄禮簡單進行便好。
而白沐沐剛回到他的身邊，沒有安全感，自然要將及笄禮舉辦的隆重一些，才能體現他對白沐沐的重視。
後面可能是因為沈桑若提前出現在及笄禮上，他覺得她不夠自覺，貪圖享樂，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總歸沒有將這紅玉簪送給她。
他記得，沈桑若當時失落了好久，但實際上他是為她準備了禮物的。
第545章 及笄禮，找回她情感的關鍵
這紅玉簪一直在沈道塵手裡放著，本想著過段時間便還是送給沈桑若。
可那妖孽實在擅長迷惑人心，他那段時間的注意力全在白沐沐身上，久而久之，便將這紅玉簪忘了。
沈道塵握著那隻紅玉簪，眼中滿是對沈桑若的愧疚。
怪他，都怪他。
他這個父親，做的當真是太失職了。
沈道塵忍不住掩面哭泣起來，可抽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頓住。
直到今日他也沒能找回沈桑若對他的情感，他已經確定，她對他的遺憾一定不是少宗主之位。
那會不會是這隻紅玉簪呢？
沈道塵瞪大了眼睛，看著手中如火焰一般璀璨的簪子，身軀僵硬。
是他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最想要的是飛雲宗的少宗主之位，卻從來沒有想過，他與沈桑若先是父女，然後才是宗門裡的那層關系。
對於沈桑若來說，令她最感到遺憾的地方，應該是在他們父女的關系上。
而且，少宗主之位本身也是他強加在她身上的。
他錯了，他一直都想錯了。
沈道塵恍然大悟，卻也無比痛苦。
直到今日，他這個父親依舊沒有明白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是何等的失敗，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
他緊緊握著紅玉簪，任由簪子扎入他的掌心中，溢出滴滴鮮血也不肯放開。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終於能找回沈桑若對他的情感了！
沈道塵已不奢求沈桑若能夠回到飛雲宗，隻希望在找回情感後，她還能將他當做父親。
畢竟他與沈桑若的關系，終究是比其他人的關系要更親厚一些的。
他也願放棄宗門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隻做她的父親，她的家人，重新養她一次，必定會好好待她。
可如今修真界這等情況，怕是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處理這件事。
沈道塵決定了，他要去前線，去找沈桑若。
隻要將這紅玉簪交給她便足夠了，不會浪費她多少時間，而且前線那般危險，他要護她周全！
沈道塵好似又重新活過來了，當即便要親自帶著人去前線。
就在他急急忙忙準備出門的時候，卻感覺自己的神魂被什麼東西牽引。
以為自己中了奸人埋伏，隻道了一聲：“不好！”
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眼前是如同夢境一般的環境。
沈道塵心中警鈴大作，對著空曠的空間大喊道：“何方妖孽竟敢暗算本宗主！”
“莫不是那姓白的邪祟還未死透？！你將我害得落入如此境地，我今日必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沈道塵自顧自放了一番狠話，良久，耳邊才傳來一道極輕的冷笑聲。
“誰？！是何人在此裝神弄鬼？！還不速速顯形？！”他皺著眉，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緊接著，一身著飛雲宗服飾的老者出現在他視線中，對著他沒好氣道：“老夫是你老祖宗！”
沈道塵本想破口大罵，對方竟然敢這般猖狂。
見到那張在書籍上看過無數次的臉後，到嘴邊的話頓時轉變成了一聲錯愕的：“老祖宗？！”
真的是他們飛雲宗的老祖宗啊。
不止是第一任宗主李厲輝，所有升至過渡界的前輩都陸續出現在了沈道塵的眼前。
沈道塵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老、老祖宗們！”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是被什麼髒東西暗算了，而是被老祖宗們強制入夢了。
“沈宗主當真是好威風啊。”符誠，也就是沈道塵的上一任宗主，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符宗主？”沈道塵沒想到符誠也來了。
仿佛一下便回到了當年被符誠厲聲訓斥的時候，想到如今飛雲宗的模樣，心虛不已。
其他那些老祖宗雖然輩分更高，但畢竟早已飛升上界，接觸不多，便沒有多大的感覺。
可符誠是實實在在與沈道塵相處了百年的時間，對沈道塵來說，隻需要他站在這裡，便足夠有壓迫感。
像是不成器的學生重新見到老師，眼裡寫滿了局促。
沈道塵心裡無比慌張，已然隱約猜到了如此多老祖宗入夢的大致原因，必然是因為他將飛雲宗搞成了如今這樣，前來興師問罪的。
饒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宗主，各種大場面都能從容應對，此刻站在眾多老祖宗面前，沈道塵依舊像個初出茅廬的新兵蛋子，連手腳該如何放都不知道了。
正當他打算擠出一個笑容，先同眾位老祖宗見禮的時候，符誠又開口了。
“我且問你，飛雲宗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你有什麼想說的？”
聽到這句話，沈道塵心裡已經涼透了。
從前他們從未入過他的夢，更別說是這樣強制入夢。
他還以為老祖宗們在過渡界不知曉修真界的情況，還在暗自慶幸。
如今看來，這一劫他終究躲不過，是他惹出來的禍事，他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沈道塵這段時間都悶在飛雲宗，消息閉塞，其他門派那邊，也沒有必要專門來給他送消息。
因此他並不知道過渡界被邪修限制，沈桑若去了過渡界一事。
“眾位老祖宗都知道了？”沈道塵撲通一聲跪下，請罪道：“道塵愧對眾位老祖宗，辜負了符宗主對弟子的信任，乃是飛雲宗的罪人！”
“飛雲宗變成如今這模樣，皆是因為弟子錯信了邪祟，那邪祟實在詭計多端……”
“是你的問題便是你的問題，少給我扯什麼邪不邪祟的。”李厲輝厲聲打斷沈道塵的話。
“是那邪祟逼著你相信她的，還是她逼著你對她無條件偏寵的？甚至修真界中其他人已提醒你她有問題，你依舊選擇站在修真界其他人對立面，這也是她逼你的？”
“自己蠢到能將邪祟當做女兒，便莫要再將責任推卸到旁人身上，莫要給自己找一堆理由。”
聽著李厲輝的話，沈道塵被說的頭都抬不起來，漲紅了一張臉。
卻也疑惑，既然老祖們知曉得這般清楚，為何不早些便來“清算”他？
第546章 她是你女兒？？？
第一任宗主的氣勢不怒自威，沈道塵連連認錯。
“老祖宗說的是，是弟子無能，是弟子愚蠢！”
用一個詞形容，那便是汗流浃背了。
李厲輝冷哼一聲：“將飛雲宗這些年的事情仔細說與我們聽，就從那邪祟進入飛雲宗開始說起。”
“我倒是要看看，我飛雲宗的基業是如何敗在你這個不肖子孫手中的，說！”
沈道塵已是滿臉菜色，眾多前輩祖宗在此，要他如何開口講他曾經做過的那些蠢事？
隻怕是被他們知道後，他會被直接逐出宗門吧！
“這……”
他猶猶豫豫，欲言又止，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麼離譜，根本說不出口。
此刻的沈道塵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無比的煎熬。
“罷罷罷！既然你不願開口，那我親自查看便是！”李厲輝冷聲說著。
就沈道塵這脾氣秉性，連錯誤都要推到旁人身上，讓他親自說的話，還指不定要被他編造成什麼樣。
當即便探入了沈道塵的記憶，李厲輝身為飛雲宗的老祖宗，又是大乘期的大能，想查飛雲宗後人的記憶還是輕松的。
沈道塵根本抗拒不得，隻能看著自己這幾年的記憶被投影在眾人面前，如同走馬燈一樣快速播放。
看到出現在沈道塵記憶中的沈桑若時，眾位老祖宗虎軀一震。
饒是已然聽到沈道塵叫對方女兒，老祖宗們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都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李厲輝心中仍然抱有一絲絲僥幸，萬一不是呢？
他強裝鎮定，指著畫面中的沈桑若問沈道塵，“我問你，她是你女兒？”
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嗯，被氣的。
“是、是吧？”底褲都被扒幹淨的沈道塵神情困窘，頂著被強行查看記憶的難受，艱難回應道。
沈道塵語氣不是很肯定，畢竟沈桑若已經同他斷親了，她不認他。
李厲輝不死心，反復確認，“那個被你抱錯了的養女？後面被你趕出宗門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