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雲覆蓋下，短暫明亮後又陷入黑暗。
不算是完全黑暗，圓臺上似乎有什麼在發出星星點點的光亮。
但這樣微小的變化，無一人注意到，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凌霄真人的渡劫情況。
凌霄真人面容如常，可手掌愈發用力，指尖嵌入掌心。
將沈桑若接回來後，他會重新收她為徒，如此她便和白沐沐沒來時一樣，還是他最小的徒弟。
他會舉辦盛大的收徒典禮，定要比長離仙君收徒時還要隆重十倍、百倍！
再將那低賤的功法傳承去除，他會親自教她玄火真龍訣，她定會開心的。
沈桑若會明白，他才是最合適做她師尊的人，隻有在他座下，才能得到真正的提升！
第四道雷劫落下，慘白的光芒照在凌霄真人臉上。
他眉頭緊皺，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容，手指被他攥得指尖發白。
沈桑若隻能是他的徒弟！
什麼長離仙君，什麼臭魚爛蝦，根本不配做她的師尊！
門派大比上他竟還敢說他不配，如今他馬上突破煉虛，到底是誰不配？！
他長離仙君有何資格為他凌霄真人的徒弟出氣？甚至不惜燃燒神魂也要重傷於他，呵，可笑！愚蠢！
有望能超過他，成為修真界第一人？
他要讓世人睜開眼睛看看，如今是誰突破煉虛，又是誰隻敢縮在凝華宗中看他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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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離仙君永遠不可能比得過他！
憑他也敢搶他的徒弟？
第五道雷劫落下，閃電的光芒一閃而過，可圓臺上卻大亮。
圓臺上的陣法全部被激發，發出耀眼的光芒。
沈道塵面色難看，那些都是穩住心神的陣法，此刻全部亮起，隻能說明凌霄真人的道心已出了問題。
其他長老同樣意識到這點，不約而同朝著凌霄真人的方向看去。
就算是不借著陣法的光亮，他們也能清楚地看到，凌霄真人眉心燃起了一抹火焰，火焰中夾雜著絲絲黑色的霧氣。
這是被心魔影響，墮魔的前兆。
便都確認凌霄真人是在經歷心魔劫。
沈道塵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才第五道雷劫，凌霄真人便被心魔劫影響到了如此地步，之後的五十九道雷劫，該如何抗下去？
他雖然早便料想到凌霄真人會經歷心魔劫，但沒想到心魔劫會來得如此快，並且如此兇猛。
沈道塵以為，以凌霄真人的心性至少能撐過一半。
可他還是低估了凌霄真人心中對沈桑若的執念。
一部分長老見凌霄真人這模樣，此次渡劫多半懸了，心中不由得打起來退堂鼓。
若是凌霄真人渡劫失敗，最好的結果便是修為散盡或是爆體而亡。
可若是黑化墮魔，失去理智，第一個遭殃的便是他們這些護法的長老。
一不小心便從護法天團變成了陪葬天團。
他們修煉也不容易，活了大半輩子才爬到如今的修為，成為飛雲宗的長老，他們還沒活夠啊！
沈道塵在這種時候，洞察力格外強悍，頓時便察覺到人心不穩。
立即開口道：“慌什麼！這才剛開頭，便畏懼了？我飛雲宗的長老，便這般貪生怕死？”
“渡劫的是凌霄真人，當今修真界第一人，你們在飛雲宗多年，他的實力如何，你們不清楚？”
“莫怪我說話難聽，便是你們自己渡劫時殒命了，凌霄真人都不會出任何意外！”
“全部都給我打起精神！必定要助力凌霄真人化險為夷，突破成功！”
沈道塵這樣一番話，及時穩住眾人的心態。
那些慌了神動搖的長老們轉念一想，對啊，那可是凌霄真人啊！
若是助力凌霄真人突破成功，可是大功一件。
很快，護法長老們重新凝聚在一起。
沈道塵指揮著，一部分抵抗雷劫，一部分則是往護神陣法中注入靈力。
凌霄真人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已完全陷入心魔之中。
仿佛有無數畫面在他眼前閃爍。
那些畫面中，有小小一隻沈桑若剛拜他為師時，一雙明亮的眼眸好奇又崇拜地打量著他。
聲音清脆道：“爹爹，不對，是師叔說以後您就是我的師尊啦。”
“我很厲害的，師叔已經教會我引氣入體了，不會讓師尊費神煩心的。”
沈桑若也沒有說錯，她的天賦確實很高，他教給她的東西，基本上是一學便會。
但他那時沒有多餘的心思管她，並且對沈道塵將一個半大的小孩送到震鱗峰上的行為頗為不滿。
他是修真界第一修士，是教弟子修煉的師尊，而不是帶孩子的保姆。
便將沈桑若丟給了他的四個徒弟。
風鶴雲幾人便更不會教她修煉了。
整日不是風鶴雲偷偷喂她喝酒，讓她醉醺醺，趁機蹂躪她坨紅的臉頰。
便是洛楚帶著她出去瘋跑，邁著小短腿費力追在洛楚身後，出去一趟便是精疲力竭。
還有陸時卿，那時的陸時卿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性子還沒有如今這般冷漠，要更活潑些。
經常突然變出些稀奇古怪的蟲子來嚇她一跳。
第301章 凌霄真人要墮魔了？
唯一對她正常些的便是溫玄了，對她多有照顧。
不過也僅限於管她一日三餐，為她煮些藥膳靈植。
對比其他三人，這已經算得上是很好了，所以後來的沈桑若格外黏溫玄，什麼事情都愛往溫玄洞府跑。
這便導致，沈桑若在震鱗峰待了一年，修為也幾乎沒有進展。
沈道塵很是不滿，凌霄真人卻覺得不必著急，畢竟她還小。
沈桑若也想好好修煉，可每次都被師兄們帶跑偏。
她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同門情誼，無法拒絕風鶴雲他們的請求，隻能同意。
便自己在空闲時間斷斷續續修煉。
現在看來，她當時便是被他們迷了眼。
後面她突破到煉氣五層時，已經十二歲了，便去拜見凌霄真人，想讓他教授她功法。
凌霄真人卻覺得她修為太低，會辱沒了他的功法，等她突破金丹期再傳授於她。
闲暇之餘，也會指點下她修煉，但更多的時候，她還是處於放養的狀態。
陷在心魔中凌霄真人想，若是他在沈桑若拜入他座下時，便開始用心教她，她現在該成長到何等高度？
絕對會比如今更加耀眼，而且是以他凌霄真人弟子的身份。
那樣說不定他們之間的師徒情誼會更為深厚，她便也不會為了一部功法，轉身拜入長離仙君門下。
眼前的畫面還在不斷閃爍。
經過多年相處，凌霄真人對這個見了他便會恭敬喊師尊，有些活潑鬧騰的小徒弟也算是認同了。
雖然沒有多少時間教她，各種靈石珍寶，都也想著她的一份，從不會缺了她什麼。
那年他在秘境中得了一枚夜明珠，想著小姑娘會喜歡這種東西，便贈予了她。
他還記得，她收到夜明珠時，高興了好幾日，握在手裡不肯放下，連睡覺都要抱在懷裡。
從那以後，沈桑若的膽子便大了起來，真正同他這個師尊熟絡起來，甚至敢同他開玩笑。
凌霄真人也想著，或許不必那樣嚴苛，不論如何，她都是她的徒弟，修為不會差的，過段時間便將玄火真龍訣傳授於她。
這時，白沐沐便被找回來了。
凌霄真人隻能將傳授功法一事先放放，將注意力放在白沐沐的身上。
不管是沈桑若擁有的沒擁有的，全部加倍補償於白沐沐。
然後便愈發覺得白沐沐可憐，對她有虧欠，到最後，便變成了我們看到的那樣。
他唯一一次對沈桑若發狠，便是將誤會她，將她關進了幽禁室。
他其實也不願相信是她做的，所以才在出事的時候，便立即派人去尋了往事鏡。
但在看到白沐沐虛弱的模樣時，他便什麼都顧不上了，怒意瞬間衝上了心頭。
如今想來，或許便是他一時衝動，傷了她的心。
所以她後來才會走得那樣決絕，甚至是用火鱗藤來換她離開震鱗峰，主動同他解除師徒關系。
也是在那一日，他也才知道，她竟然在震鱗峰上受了那麼多的委屈。
往日想到此事，他隻會心裡不舒服，而現在心魔劫會無限放大他一切的情緒。
凌霄真人心頭忽然一痛，鑽心的痛，痛到他幾乎無法呼吸。
“桑若，師尊錯了，師尊不該忽略你，讓你受了那諸多苦。”
“桑若，你回來吧，這次師尊會親自教你功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該死！”
凌霄真人倏地睜開眼，眼中猩紅一片，周圍火焰熊熊燃燒，在雷劫閃電的映照下，格外滲人。
心魔劫也會激發他心中的惡意，引導他墮入瘋魔的深淵。
“風鶴雲、溫玄、陸時卿和洛楚都傷害過你對嗎，隻要你回來，本尊便將他們全部殺了！”
“好不好？”
“或者你想親自動手殺了他們，本尊便將他們帶到你的面前，任憑你處置，如何？”
“這幾個徒弟，本尊不要也罷，留他們在震鱗峰，也是髒了本尊和你的眼！”
“陸時卿對你下七情蠱，他對你做的事最為惡毒，我們便先拿他開刀如何？”
“本尊絕不會放過他們！”
“還有白沐沐……”
凌霄真人眼前閃過一抹糾結，但很快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心魔劫的執念激發惡念，終究是壓過了他對白沐沐的情感。
“都怪她出現，若不是她，本尊便已將功法傳承於你！”
“本尊也不會再忽略你，你便不會離開震鱗峰，拜別人為師！”
“她該死！”
“你也厭惡她對不對，你厭惡的人，便不該存在於世上，為師都幫你殺了！”
凌霄真人的腦海中隻剩下了殺戮，理智逐漸被蠶食，周圍火焰中的黑霧愈發濃鬱。
“還有沈道塵，他根本不配做你的父親！”
“和你斷絕父女關系，將你趕出飛雲宗，親手將你推到了別的宗門，斷絕了你回來的可能，他該死！”
“是本尊的師兄又如何，本尊定將他殺了，為你報仇！”
“飛雲宗的人都曾辱罵過你對不對？整個飛雲宗都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