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啥事兒了？」
林薔心虛地松開了抓在我衣領上的手，回了一句沒事。
半信半疑地看向我：
「你真不是在裝糊塗嗎？」
見她有所動搖，我立馬挺直了腰杆，理直氣壯道：
「林薔，當初是你請我幫忙的，我也是出於好心，現在不知道你那裡究竟出了什麼事，竟然要算在我頭上，虧我還拿你當朋友，我真是看錯人了！」
10
聽我這麼說，林薔倒是沒再繼續逼問我。
她找的那家旅館附近，常有警察定期掃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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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大概也覺得是自己運氣差的緣故。
周二班會時，輔導員宣布了這次的助學金名單。
林薔的臉上終於帶了點喜色，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念到最後也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反倒是之前被她舉報的李思思出現在了名單上。
林薔臉色當即陰沉下來，朝我遞來一個求助的眼神。
以往她每次想去幹點什麼，總是磨磨唧唧不肯直說，教唆我去打頭陣。
這次我選擇了裝瞎。
林薔見我不看她，噼裡啪啦在手機上打字：
「鄭琪，你剛剛聽到我的名字了嗎？怎麼可能沒有我啊？是不是導員弄錯了，你幫我問問啊。」
我看了眼站在講臺上的輔導員，又看了眼埋頭打字的林薔。
有這個功夫，她自己早就把事兒辦了。
不就是當著全班同學抹不開面兒嘛。
我果斷拒絕：
「你可以自己問。」
林薔回過頭瞪了我一眼，發來幾個氣勢洶洶的表情包。
「咱們還是好朋友呢，你怎麼這點忙都不幫？你明明知道我臉皮薄，你要讓我當著這麼多人面當乞丐嗎？」
我翻了個白眼：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好意思做，就好意思麻煩我？」
發完我合上手機，不再回復她的消息。
林薔見我S活不肯替她開口，氣的狠狠跺了兩下腳，屁股下的椅子嘎吱作響。
導員聞聲看向了她，她卻立馬低下了頭。
班會結束後，林薔氣衝衝地回了宿舍，「啪」地一聲摔上了門。
我和另外兩個室友走在後面，對視一眼，同時「切」了一聲。
回到床上後，我打開了愛奇藝，美美追劇。
為了防止再被吵一次，特意戴上了耳機。
上次林薔從警局回來之後，沈煜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
坦白說，我並不相信沈煜媽媽會就此作罷。
可是兩天過去了，依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思考了一下，也許她是顧及到高三學業繁重，隻想要兒子專注學習，不想讓他分心。
其實對於沈煜，我是猶豫過的。
起初，我以為沈煜的惡，是被動的。
當時在庭上，作為辯護律師的他，為自己的當事人辯護，原本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沈煜去旅館赴約的那天，路過一個在大樹下午睡的清潔工。
隨手就把煙蒂扔在了他破舊的衣衫上，甚至，還在他旁邊的帽子裡吐了一口痰。
做完這些之後，他又恢復了陽光男孩的模樣，笑著繼續前進。
那一刻，憤怒從心底蔓延成火海，將我殘留的不忍燒成灰燼。
無論外表如何光風霽月，軀殼下卻藏著令人作嘔的蛀蟲。
我突然想到了養父，他也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底層工作者。
我隻知道他在我S後半年，就離開了人世。
不知道他生前，有沒有受到過沈煜這樣的侮辱。
11
根據上一世的記憶，沈煜的爸爸似乎是某單位的一個小領導。
像他們這種體制內的人，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流言蜚語。
我用之前家教掙的錢找了一個小媒體，向他爆料沈煜男高中生嫖娼的消息。
又在網上找了營銷號，提供了視頻，讓他們在網絡上轉發女大學生賣淫這一事件。
我把先前在小旅館偷拍到的照片處理了下，隻能看出大致輪廓，看不清楚具體面容。
加上網傳視頻的面部打碼，一時間，倒是沒有人認出女生是林薔。
但沈煜卻是實打實的火了。
我在某音刷了十個視頻，有八個都是關於男高中生嫖娼的相關報道。
亦或是一些博主對於這件事的批判和思考。
彈幕上滿滿飄著的都是「嚴懲」。
而林薔這邊，表面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私下裡，她不停向我打聽沈煜的消息。
這樣看來，失去沈煜的消息是比失去助學金更加不能令她忍受的事情。
我告訴她，沈煜這段時間停課回家了。
至於更多的消息，我的學生也打聽不到了。
為了再度和沈煜搭上線，林薔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鄭琪，你去給沈煜當家教吧，這樣你就可以繼續當我們的信差了。」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林薔會主動要求我接近沈煜。
林薔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輕笑一聲：
「你放心吧，你這樣土土的很安心，沈煜才看不上呢。」
我假意附和了幾句，應下了。
畢竟我也需要一個在他們之間拱火的機會。
12
沈煜媽媽捏著我的簡歷看了半天，才從文件中抬起頭：
「我的要求，你能做到嗎？」
我擺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
「那是當然，您兒子的同班同學，在這兩次考試中進步巨大的小雅，剛好是我的學生，我對沈煜的成績大概也有一些了解。對此，我做了一個針對他的補習計劃，您可以過目。」
沈煜媽媽接過我手中的文件夾，翻看了幾眼之後，看我的眼神和之前大不相同。
「你倒是一個用心教學生的，行吧，你去看看沈煜。」
沈煜媽媽和我約了一個星期的輔導。
我有預感，一星期後，沈煜面臨的輿論危機就能夠被化解掉。
來到沈煜門前，我輕輕扣了扣門。
裡面傳來一聲不耐煩的「滾」。
我沒理會，抬手繼續扣門。
「嘭」地一聲，門被人從裡面拉開。
沈煜陰沉著臉，嘴裡罵了句髒話。
說實話，除了一張看得過去的臉，此刻他在我眼中，毫無優點。
我不明白林薔怎麼會看上他的。
但我還是把林薔的信帶給了他。
「你之前的家教是我的同學，託我帶信給你。」
沈煜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嗤笑，兩根手指接了過去。
大概是信裡的話實在有些酸，看得沈煜連連發笑。
停下來之後，他隨手拍了照發在群裡。
我隱約看到上面的消息，好像是裸照。
沈煜回頭看向我：
「新老師？你是今天穿得最封建的一個，我媽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用你的吧？」
說話間他視線掃過我的腰臀，笑得玩味。
這幅模樣，和林薔在宿舍犯花痴時描述的完全不同。
我硬著頭皮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灼燒般的羞恥感。
「我知道你之前的家教出了事兒，你背了鍋，現在心裡一定不好受，但是該講的課我要講，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13
那天回去之後，林薔突然請我一起吃飯。
排隊點餐時，旁邊兩個女生拿著手機竊竊私語：
「哎，這網友扒出來了，這女生好像是咱們學校化學系的。」
「我去，真給咱們學校丟人，這要真查出來是誰，那不得開除啊。」
站在我前面的林薔聞言瑟縮了一下，轉頭看向那兩個女生。
等她們看過來時，又心虛地扭過了頭。
我好像明白林薔請我吃這頓飯的緣由了。
我倆端著餐盤，找了個角落裡坐下。
林薔迫不及待地開口：
「鄭琪，你明天能不能替我參加一下歌手比賽啊？」
她這番話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薔繼續解釋：「是這樣的，我明天要去社區當志願者，但我之前不是報名了比賽嗎？我就想你替我去。」
「這樣啊，」我點頭：
「那你不去就好了呀，這種比賽，臨時反悔不去也蠻正常的呀。」
「那怎麼行！」
林薔急了，聲調猛地拔高，意識到周圍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後，一下子噤了聲。
她給我夾了一筷子豆芽，低聲道：
「不去這不是不守信用嗎？再說了，我都請你吃飯了，這點忙，你好意思不幫嗎？」
我瞥了眼她碗底堆著的魚肉，又看了眼自己碗裡的豆芽，笑出了聲：
「是挺不好意思的。」
「那就對了！」
林薔一拍大腿：
「演出服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就穿我先前買的那條裙子，怎麼樣？我還沒穿幾次呢，便宜你了。」
14
第二天上午，我穿著林薔的裙子，如約替她參加了比賽。
下午去給沈煜補課時，我照舊穿著林薔的衣服，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了這件事。
「我那個同學，上午讓我穿她的衣服替她去參加歌手比賽，時間有點趕，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不好意思啊。」
沈煜的臉色頓時變了，手中的書頁越攥越緊。
我繼續道：
「說起來，我能來給你當家教，還是她推薦我來的呢。」
我知道，他認出了這件衣服。
他大概也猜到，林薔讓我給他當家教，穿同一件衣服的意圖。
我以為他會對林薔禍水東引的行為感到憤怒，激起報復她的心思，結果他隻是輕笑一聲：
「我還以為你也要用同一招釣我呢，真以為我吃這一套啊。」
我笑笑沒接話，直接講起了今天的課程。
上次見面我就知道，沈煜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純情。
在他和林薔的這段關系裡，或許林薔才是被玩弄的一方。
回宿舍路上，其他同學看我的眼神都透著怪異。
甚至有人捂著嘴發出嗤笑。
我剛打開宿舍門，小晴和曉雯就湊上來，拉著我看校園表白牆。
有人在表白牆上發了我今天在臺上唱歌的照片，和之前流傳在網上的視頻截圖。
很快便比對出了這是同一件衣服。
更是有神秘校友爆出了我是沈煜的家教。
這條動態下，有條高贊的熱評：
「我去！原來是她！化學二班的鄭琪，真沒想到竟然是她！有些人看著純，實則……嘖嘖。」
「家教和學生？這也太會玩了吧？這家長能忍？」
小晴和曉雯有些擔憂：
「怎麼辦啊琪琪，現在他們都說那人是你，你該怎麼辦呀？」
「尤其是這個帶節奏的，怎麼這麼說啊，嘴巴真臭。」
我倒是沒想到她倆對我這麼堅信不疑。
不由帶了點詫異：
「你們？」
「咱們可是一個宿舍的，雖然平時交流不多，但每次考試前找你要筆記、重點，你都不吝嗇，我們還是相信你的為人的，不像那個……」
小晴嘴巴一張一合，正源源不斷地輸出，曉雯突然「哎呦」一聲。
「提到那個林薔，我突然想起來了，這衣服她之前是不是穿過一次？」
小晴一拍腦袋：
「我就說你什麼時候換風格了，原來是……」
說到這她和曉雯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震驚。
「不會吧，真是她啊，真的有人這麼沒下限。」
「炸裂，太炸裂了。」
15
我點進了那條熱評的個人主頁。
顯然是個小號。
不用猜，毫無疑問就是林薔。
目前知道我在給沈煜當家教的也就她了。
如今查到了本人的信息，這條新聞熱度更勝。
許多網友要求學校嚴肅處置。
林薔似乎是認定了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在我面前撕下了那層虛偽面皮。
「鄭琪，你說學校會不會開除你啊？」
「其實我挺心疼你的，你家裡條件也不好吧，要是真被開除……我會幫你收拾行李的，你放心。」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今晚是最後一次給沈煜補習。
不同於以往的是，這次，他早早地就在書桌前等著了。
看到我來，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笑得玩味：
「鄭老師，最後一次講課，我可是給你準備了禮物呢。」
我直覺有些不妙。
但摸到筆筒裡那個灌滿黏液的筆袋時，還是嚇了一跳。
沈煜似乎對我的反應很滿意，挑眉笑道：
「鄭老師，還沒有男朋友吧，等下可以打包帶走哦。」
我腦子一時發懵，恍惚想起來小雅之前告訴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壞學生，在黑板底下的槽裡放滿了堆著黏液的粉筆，把懷孕的女老師嚇得花容失色，跌倒在地，當場流產。
看著眼前的沈煜，我已然知曉了答案。
忍著惡心講完課，我給沈煜播放了一段錄音。
「笑S，他們一家的名聲關我什麼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你去問問沈煜，他本人都不和我計較了。」
「網上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系，那不是你和沈煜嗎？你有時間和我吵，不如去找沈煜吧，他爸不是那個什麼局長嗎？實在不行，你鬧到他爸那兒去，讓他們管啊。」
這是網上的消息爆出之後，我去找林薔對質的錄音。
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沈煜的表情。
看到他逐漸收緊的下颌和緊繃的臉色時，稍稍放下了心。
沈煜之前的坐視不理，大概有幾分對林薔的不忍。
眼下，聽到對方毫無顧忌的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還牽扯了自己的父親，終於忍無可忍了。
這，才是我來當家教的目的。
我要讓昔日刺向我的刀，調轉方向刺向林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