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曰

第142章

字數:3894

發佈時間:2024-10-29 20:48:34

這個小小的習慣被一旁的記者捕捉到,開玩笑問:“你在看什麼?”


蘇洄笑著以玩笑回答,“我的靈感天使。”他將話題聊回問題上,認真給出答復,“三個單詞對嗎?我想我會選擇……雙相、自由和愛。”


說完後,他特意望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寧一宵,與他交換了一個甜蜜的眼神。


“Eddy,你剛剛提到了雙相,這正好也是我們很關心的,你方不方便聊一下自己的患病歷程呢,比如是什麼時候患上雙相的,具體的感受如何,你又經歷過哪些治療?這是否對你的生活造成影響……”


凱莎明顯有些不樂意了,她直起身子,“這些可都沒寫在稿子裡!”


寧一宵也覺得這樣的提問太過本末倒置,凱莎作為策展人,無法容許這種情況,直接走上去,“不好意思,我們希望聽到更多關於本次展覽的提問。”


可記者卻不依不饒,“但這項精神疾病對於這次展覽也有很大的意義,不是嗎?畢竟連場館的裝飾也是以此為基調的,我認為完全不必逃避這個問題。”


他的措辭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蘇洄卻還算輕松,心情也沒有受到影響,依舊笑著給出回答,“是的,雙相本身其實是這次個人展一個非常重要的元素。這種疾病我想很多人並不了解,它其實會讓我永遠活在不確定之中,因為我們永遠沒辦法預知下一刻的自己究竟是身處躁狂,還是被抑鬱支配,永遠都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坐過山車。”


他表現得坦然又充滿活力,“但這兩種精神狀態,也給了我不同的創作精神領域,所以我的作品會呈現出泾渭分明的兩個極端,在我的策展人凱莎的提議下,我們把所有作品以此為分割,也就有了現在大家看到的黑白館的設置。”


另一個記者提問,“患有精神疾病的藝術家似乎很多,而且據我了解,雙相是一種自殺率極高的病症,請問您嘗試過自殺嗎?”


這個尖刻的問題立刻令現場一片哗然。


凱莎立刻衝上前維護蘇洄,“我們拒絕回答這種問題,很抱歉,下一位。”


聽到這個提問之前,蘇洄的思緒原本還漂浮著,如流雲般天馬行空,來去自由,可就在下一秒,供他徜徉的天空完全凝固。


和每一次陡然進入鬱期一樣,如同毫無徵兆地墜入冰窟之中,雙耳頃刻間被灌入冰冷刺骨的水,鑽進來,凍住他,一切鼎沸的人聲都變得模糊,仿佛被漫上來的水所阻隔。


他成為溺水者,什麼都聽不清,也被抽取反撲的氣力

Advertisement


咚的一聲,蘇洄握住好幾個話筒的手不自覺松開,那些話筒紛紛落下來,狠狠砸在地面,所有人都嚇得退開來,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方才自己所說的話一語成谶,從天堂墜入地獄,的確隻需要一個瞬間。


蘇洄渾身癱軟,一雙腿幾乎無法支撐自己,呼吸困難,大腦一片空白,隻覺得這裡好多人,好可怕,很想逃,卻根本動不了。


他在無聲中呼救,無人聽見。


“麻煩讓一下。”


下一秒,一件白色西裝披在蘇洄身上,溫熱的手扶住他的肩,臂膀半包圍住他無力的身體,帶著他離開危險的人群。


寧一宵的聲音衝破灌入蘇洄腦海的水聲,打破了令人絕望的寂靜。


他說,“蘇洄,我在這裡。”


第90章 N.靈魂共鳴


很顯然, 那位刻薄的記者並不想放過這個新聞。


看著寧一宵扶著蘇洄想離開,他立刻上前擋住。


“請問您是……”


寧一宵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語氣很冷, “讓路。”


對方明顯被他的低氣壓和眼神震懾住, 愣了愣。


“你是哪家的記者?名字叫什麼?”寧一宵氣場極強,自上而下俯視他, 以及別在他胸前的雜志社銘牌。


“我……”


寧一宵沒耐心聽他說話,態度漠然,視線越過他看向一旁的策展人, “凱莎, 麻煩發一下這位記者的個人信息。”


“好, 那我給Eddy。”


記者一聽, 有些著急,“你!”


“不是好奇我是誰?”寧一宵厭倦的眼神裡甚至透著一絲嘲諷,半摟著蘇洄離開人群, “我的律師會聯系你。”


離開備採展廳時,身後議論紛紛,凱莎沒料到事情會因為這幾個毫無職業道德的記者發展成這樣, 有些氣惱,但還是耐著性子和他們周旋善後。


蘇洄的病寧一宵很清楚, 最不好受的一種情況就是由躁轉鬱,這會讓他在最快樂、最高亢的時刻墮入地獄,那種衝擊力和反差幾乎能瞬間將他壓垮。


很多時候這種變化是沒有徵兆的, 也沒有理由, 今天是否受剛才那個記者提問的影響尚不可知,但對方問出那種問題的瞬間, 寧一宵便不打算放過他。


他扶著蘇洄走出來,聽到蘇洄口袋手機的震動聲,便停下,在看到凱莎發來的記者信息後,立刻轉給自己,再交給查爾斯。


做完這些,寧一宵半摟著蘇洄,腳步放得很慢,盡可能配合蘇洄的步調,將他帶到一樓的茶水間,關上門,扶著他靠牆坐下。


這時候,他方才的冷厲也全然褪去,溫和得如同另一個人。


蘇洄坐在椅子上,雙目暗淡,幾乎隻剩下一副沉重的外殼,什麼都聽不見,也感覺不到,幾分鍾前貫穿全身血液的那種激情和快樂完全消失,所有他曾有過的自信和喜悅也蕩然無存。


身處這座美麗的藝術館,他不再感到自豪或滿足,不再有任何夢想實現的幸福感,而是被自我懷疑重重地壓制住,壓得透不過氣。


我做的東西真的有資格擺放在這裡嗎?那些像垃圾一樣的、毫無創造力的東西,堆疊的廢棄物、碎紙屑,毫無美學價值的殘次品,這些憑什麼堂而皇之地放置在這裡,引人觀賞呢?


蘇洄的腦中充斥著這些壞念頭。


明明為這次個展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從無到有,一點點構築成現在的樣子,可到了最關鍵的一天,他卻自己點了一把火,將一切成果付之一炬。


全部被毀掉了,所有人的付出,都被他毀了。


他幾乎想要掐住自己的咽喉,毀掉自己。


灰暗的情緒如同一座雪山,冷酷地壓倒了蘇洄,隻給他留下冷冰冰的絕望。


“蘇洄。”


寧一宵半蹲在他跟前,握著他的手,為他遞上一杯溫水,“要不要喝一點?”


蘇洄花了比平時長兩倍的時間給出反應。


他搖了頭。


寧一宵拿開了水,抬手撫摸了他的臉頰,望著他,語氣柔和,“沒關系的,這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採訪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出面解決。就當採訪提前結束,接下來我們就沒有工作了,對不對?”


蘇洄說不出任何話,他甚至覺得寧一宵要被迫出現,被迫解決這些本與他無關的麻煩,都是因為自己,因為他的缺陷。


他在鬱期的表象總顯得冷酷無情,了無生機,但寧一宵很清楚,這並非他不想給出回應,是因為他的思維衰竭到幾乎不起作用,能想到的也隻有負面的東西。


寧一宵坐到他身邊,將蘇洄拉入自己懷中,溫柔地撫摸他的後背,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給予撫慰。


在他溫熱的懷抱裡,蘇洄感覺到細密的痛楚,長久的沉默中,他終於忍受不了,艱難地說出了對自己的苛責。


“寧一宵,我又搞砸了,全毀了……”


寧一宵叫停了他的自我歸因,“不,不是這樣的。”


他用非常堅定的語氣對蘇洄說,“你沒有搞砸任何事。剛剛的採訪一點也不重要,蘇洄,重要的不是媒體,而是你的作品,是那些來觀展的人。”


“可我做的這些什麼都不是……沒什麼價值……”蘇洄的雙手抓住寧一宵後背的衣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我不這麼認為。”寧一宵半低著頭,在他耳邊低訴,“即便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不帶任何感情因素來看這場展出,我都會被震撼到。當然,我不是專業人士,給不出專業的點評,但是真的非常美,非常驚豔,完全讓我體會到了藝術的衝擊,這對普通人而言難道不是最大的價值嗎?”


可蘇洄卻在他懷裡搖頭,一言不發。


“為什麼搖頭?”寧一宵聲音帶著不明顯的暖意,“你覺得我在說謊?可我剛剛才保證過,不騙你的。”他拉起蘇洄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蘇洄嘴唇動了動,喉嚨幹澀,發不出聲音。


他自知自己現在就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一步步走向灰色的大海,寧一宵就是那個奮不顧身跑過來拉住他的人,是他唯一的救世主。


寧一宵很有耐心,“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所以我說的話不客觀?”


蘇洄抓住他的力氣稍微加重一些,像一種很難察覺的訊號,但被寧一宵準確地接收到。


“你真的這麼想?”


寧一宵笑了,“小蘇同學進步了,至少在這種時候還知道我很喜歡你。”


蘇洄很木,像塊充滿歉意的冰,知道自己很冷、很難融化,所以愈發難過。他伏在寧一宵肩頭,孱弱的呼吸似有若無,很難維持。


寧一宵的指腹輕輕撫在蘇洄的脖頸,“你知道嗎?其實我今天真的很感動,但是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的情緒表達能力太差了,根本沒辦法向你傳達我有多幸福,但我又很相信,你會懂的,畢竟我們才剛認識彼此的時候,你就看穿我了,因為你很厲害,很會共情。”


“蘇洄,我活到現在,二十幾年的時間裡,隻有很小一部分是快樂的,全都是你給我的。以前我不懂,以為快樂這種東西,成功了就會得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成功也不能抵消過去的痛苦。但是今天,站在那個時空膠囊前,我真的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我的確被愛著,而且是很深很好的愛,隻有這些才能抵消過去吃過的苦。”


“今天你給我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寧一宵停頓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小時候的我,都不敢做這麼好的夢。”


蘇洄的肩膀微微顫抖,在寧一宵懷中落淚。


他想到了寧一宵難堪的童年,想到那些磋磨他的苦難和坎坷。


“你……不要難過……”


蘇洄的聲音壓抑著哭腔。


聽到這句話,寧一宵的心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線勒緊,難以呼吸。


他珍重地抱著蘇洄,聲音很輕,隱忍著情緒,“你不是笨蛋小貓是什麼,還讓我不要難過。”


明明現在最難過的是你自己。


蘇洄甚至已經感覺不到難過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思緒蜷縮成一個微小的點,被情緒捏成粉碎,隻剩下一縷遊絲,那是他對寧一宵的感應,也是和外界唯一的維系。


寧一宵靜靜地抱著他,想到自己的禮物。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契機,或許應該選開心的時候送出,才能收獲蘇洄臉上充滿活力的笑容,才能聽到他說“我好喜歡”之類的話。


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


現在是使用這份禮物最好的時候。


寧一宵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找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單手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蘇洄,其實我今天過來,也是想送你一件小禮物的。”


他溫聲道,“今天是你的第一次個人展,很值得紀念,所以我也帶了我做的第一件產品,這是我事業的起點,沒有它就沒有後來的一切。”


蘇洄吃力地脫離寧一宵的懷抱,低垂著眉眼,看到了躺在他手心的禮物。


那是一枚纖細的銀色金屬手環,莫比烏斯環的設計,很精致,還有一副小巧的無線耳機。

暢銷精選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孤嫁給了孤的死對頭。 怎會如此?孤可是太子啊! 孤的弟弟佔有了孤的兄長。"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從高鐵站出來低血糖犯了,我渾身直冒冷汗。摸到兜裡揣著 的奶茶店糖包,哆嗦著手往嘴裡倒。還沒倒嘴裡就被一個一 米八帥哥壓地上了。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懷孕後,迷戀鴿子肉,每天就愛吃新鮮現殺的鴿子。 婆家為省錢,將喂養、烹煮鴿子的活全塞給我。 我勞心勞力的照料,卻在兩個月後腦部感染隱球菌,危在旦夕。"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我被迫綁定“賢德系統”。 上輩子,我和周涵約定試管要女兒,他卻暗中選了男孩。"
綏卿
綏卿 大婚當晚,顧君辭告訴我,他已有心上人。所以,他隻能給我皇後的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我不小心弄髒了綠茶室友的限量版裙子,她尖酸刻薄地罵我賠不起。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我前幾天吃燒烤滴上油讓管家劉姨給扔掉的那條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我曾告訴江淮,我不做妾的,他笑了。 告訴我,隻有端莊有度的女子可為正妻,我適合做金絲雀。 我轉頭以正妻身份嫁與他人。 出嫁當天,江淮搶親了。 他紅了眼睛質問,宋昭昭,你要嫁給誰?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我失憶第三年。 婆母給了我一碗落子湯,我失去了腹中孩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