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面試前我再三叮囑媽媽不要進我的房間。
她答應了，可就在我正式面試時我媽推門而入。
「新買的車釐子，快吃吧。」
我向她使眼色，讓她快些離開。
可是她臉色一變：「我起大早給你買的車釐子，你竟然不吃。」
她摔了車釐子，衝我發了半天脾氣。
果不其然我的面試沒通過。
後來偶然間我聽見我媽面帶鄙夷和我弟說：「你姐這個人天生賤命，還妄想去什麼世界 500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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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故意破壞她面試的。
「她要是通過了面試去外地，誰來伺候咱倆啊。」
1
在老家工作一陣子後，我想要跳槽去更大的城市工作。
海投幾份簡歷無果，我之前的研究生學姐推薦我去她的公司，並且考慮到我在外地，公司貼心地安排了線上面試。
面試前幾天，我幾乎沒怎麼睡覺，一直在準備面試材料。
正式面試的前一天，我再三叮囑我媽下午 1 點到 3 點我會在自己的房間進行面試，如果有事在這個時間段後找我。
囑咐我媽是因為，她這個人經常先前答應得好好然後突然反悔，如果我埋怨她幾句她就會頓時又哭又鬧，大罵我是個不孝子。
畢竟是我精心準備的面試，自然不希望有任何差池。
我媽低著頭刷著手機，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下來。
2
第二天，我吃過午飯，穿上正裝坐在電腦前面演練著。
這家公司對我還算滿意，我的師姐強烈向主管推薦我，這次面試隻要不出什麼大的錯誤，基本上我就可以被錄取。
面試正式開始，我排在第三位。
面試官看起來很和藹，問的問題有基於我的畢業論文和一些基礎的專業知識，我對答如流，一直緊緊繃著的神經自然就放松了。
最後一個問題，問的是職業規劃，這個問題我自然是準備得很充分。
我胸有成竹面帶微笑剛張開口準備說。
我的房間門突然被推開了。
我媽一臉不爽地端著一盤車釐子走了進來：「大白天關什麼門，一大早我就去超市給你買車釐子了，快吃吧，一會兒就不新鮮了。」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腦子仿佛刮了一陣風暴。
臉頰有些麻木。
耳機裡傳來面試官不悅的咳嗽聲。
我回過神立刻向我媽使了眼色，讓她快些離開。
這邊向視頻中的考官道歉。
「抱歉，我媽不知道我今天有面試，實在是抱歉。」
然而我媽對於我的舉動很不滿意：「我起大早給你買的，你竟然不吃，你對得起我嗎。」
她竟絲毫看不出來我正在忙正事，也將我的囑咐完全拋在腦後。
她站在電腦前不準備離開我的房間，隨手將車釐子放在我的桌面上。
「這是我的心意，你好歹吃一口呀。」
耳機裡傳來面試官禮貌的聲音：「抱歉哈，你先處理家裡的事情吧，後面還有面試者，我們不能因為你而影響進度。」
我被移除了視頻群聊，電腦的屏幕一瞬間黑了下去。
映照出我媽得意又輕蔑的神情。
我爆發了。
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媽，車釐子我想吃的話，我自己會去買，沒人讓你做這些，為什麼你什麼都要強迫我呢。
「我要被你逼瘋了，你知道嗎。
「這個面試我準備了很久，我幾乎都沒怎麼睡過覺。
「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
她瞪大眼睛很顯然被我的爆發嚇到了。
眼裡的神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無盡的委屈。
仿佛她比我還要委屈。
她每次都是這樣，做著自我感動的一些事情，強迫我接受，一旦我反抗她就會擺出那副委屈的神情。
「你看，我也是對你好。」
可是母愛不是綁架，不是控制，不是強迫，是尊重。
「你也沒跟我說，你下午要面試呀。」
果然，她擺出我習以為常的姿態。
我現在整個人都覺得無力，疲憊，崩潰。
我忍著眼淚將她推出門。
而她卻不依不饒，再次推門進來，將那盆車釐子摔在地上。
「我真是白生你了，我起大早給你買的車釐子，知道你愛吃，我自己都不舍得買。
「你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我媽跺著腳大哭，想是我做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情。
可是此時的我竟然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強迫自己不要在難過的時候說出一些傷人的話，畢竟媽媽是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我不能讓我自己後悔。
我隻能選擇出門，找個地方放聲大哭，消化情緒。
晚上我和學姐打了電話，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情，她也知道我媽媽是什麼樣子，她表示理解。
她說公司看好我的專業技能，準備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瞬間喜笑顏開，感覺生活又充滿了光明。
第二天，我外出交完材料後回到家。
我媽媽和弟弟正在陽臺吃水果，我還在氣頭上，沒想和他們打招呼，準備直接進臥室。
這時我媽輕蔑地笑著說：「你姐這個傻子，還妄想進去什麼世界 500 強，她這種天生賤命的，就應該照顧我們娘倆一輩子。
「她以後嫁人了，就是外面人，隻有我們那娘倆才是一家人。
「我就是不想讓她通過面試，想甩掉我們倆，這輩子不可能。
「吃車釐子，這可是媽起大早給你買的，你姐姐可不配吃。」
她溫柔地將車釐子遞到我弟弟嘴邊，嘴裡還在不停地罵我。
3
我僵在原地，身體止不住顫抖，渾身的血液倒流。
我怎麼也想不到這些話是從我媽媽的口中說出來的。
雖然我媽媽有些重男輕女，但是我一直以為她是愛我的，想我變得優秀變得更好。
可如今，我發現我錯了，這世界上還真就有不愛子女的媽媽。
捏在手裡的金項鏈此時更加顯得我像是個大傻蛋。
我還想和我媽道歉，告訴她下午的事情我也有錯，希望她不要怪我。
這條項鏈花了我半個月工資，我如今倒不如花在我自己身上。
我收起手鏈回了臥室，第二天就把它賣了給自己買了一身高檔的職業裝。
拿著袋子回家時，我弟弟眼尖看見了。
他認出了這個牌子，大叫：「姐，你發財了？
「這個牌子最便宜一身要 5000 塊呢。」
我媽聽著他的聲音從臥室走了出來，不滿地看我：「花錢，就知道花錢，衣服這個東西是消耗品買這麼貴幹嘛。
「有那個錢倒不如給你弟弟買個電腦，他最近吵吵著說他電腦壞了。」
我媽從來都是這樣，我花錢就是千錯萬錯，我弟弟的花錢就是天經地義，長期以來，我每一次花錢都會有負罪感，認為我自己真的好像不該花錢，自己隻配用最差的東西。
可是，我花我自己的錢那是天經地義，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
別想再來 PUA 我。
「周建成的電腦我半年前才給他買的，照他這樣我可供不起。」
我媽聽我這樣說，立刻板起臉：「周琦琦，你怎麼說話呢。
「那是你弟弟，你要一輩子管他的。
「別說是個電腦了，就是你弟弟現在要個房子你也應該出錢買的。」
又開始了，我上小學我媽就經常給我灌輸，我弟弟是我們家最尊貴的人，要以他為中心，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可著他先來，我們撿剩下的，男女平等這種東西在她眼裡就是狗屁。
4
我將衣服收進衣櫃裡。
「見客戶總不能穿得太差吧，大多數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的。
「要是因為這些細節把單子搞沒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媽和我弟聽不懂那些成語，他們抓住我話的重點詞。
我媽放下手裡我弟啃剩下的蘋果，驚訝問道：「你那工作不是黃了嗎，怎麼還見客戶。」
我弟揶揄說道：「姐，你不會是失業了，出現精神問題了吧，幻想自己有工作。
「要我說，你還是嫁給大春哥趕緊結婚生孩子吧，女人忙於事業是沒人要的。」
我心中一陣惡寒，周建成還是一個高中生，為什麼會有這種封建落後的思想呢。
罪魁禍首自然是我媽，整天把男尊女卑掛在嘴邊，教育出來的男孩子自然是裹了小腦，戴著有色眼鏡，不尊重女人的人。
他口中的大春哥是我媽媽老家一個農民，沒有工作，整日遊手好闲，還有賭癮，已經 45 歲了，沒有一個女人能看得上他。
都說別人給你介紹什麼樣子的對象，就說明你在那個人眼裡是什麼樣子的。
我在我親弟弟眼中居然能和這種爛人畫上等號。
「我要是被這份工作錄取了，一個月到手工資 1 萬 5，到時候你和弟弟日常生活費都夠用了。
「如今被你這麼一攪和，我還哪裡有工作呀。」
我媽顯然是被這個錢數驚到了，揚聲問道：「多少？
「我的天呀，一樓那個老張家兒子博士一個月才掙 9000 塊，你這個工作能掙 1 萬 5？
「你可不要騙人，你媽我可不相信。」
我就知道她不會相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網頁給她們看。
我媽和我弟湊近認真，逐字逐句去看。
看了能有好幾分鍾。
我弟驚呼道：「月薪 1 萬 5，還有年終獎欸！
「這回我要換最好的外星人電腦，半年換一個！帶去學校給他們看看。
「還有球鞋也要最好的，一個月買一個！
「高考完還要最新的蘋果手機。」
我媽接茬說道：「買，讓你姐拿錢給你買，等高考完了讓她出錢帶我們兩個去歐洲旅遊！」
他們短短數分鍾就把我的工資和年終獎的用途全部規劃好了，絲毫都沒有考慮到我自己也要花錢。
「琦琦，到時候你就把工資卡上交給我們，每個月留 1000 塊錢生活，住宿嗎就單位好了，吃飯也在單位，剩下的錢我們幫你保管，不然你一個女孩子拿著這麼多錢也沒用。」
我弟弟幫腔：「就是就是，女人拿了錢就變壞，整天就買什麼奢侈品，都是智商稅。」
我沒有說話，我媽和我弟又在那裡激動了一會兒，突然我媽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臉色一變。
「你這個工作不在江城對吧。」
我知道她特別害怕我去外地，脫離了她和我弟弟的掌控，所以我特意在網頁上寫了，辦公地點可以選擇江城或者是藍城。
「可以選擇江城辦公的。」我指給她看。
她果然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樣住家裡，又可以省下單位住宿費了，你一個月留 800 塊就夠了，哦，對，吃飯也回家吃吧，你自己做完飯中午帶飯，晚上回家吃，水也從家裡帶，這樣又可以省錢了，一個月你自己留 500 塊就夠了。」
我幾乎要為她的精打細算鼓掌了。
我這是上班還是去吃苦啊。
她看了眼時間，有些不高興：「媽呀，都 6 點了，你趕緊去做飯，你弟弟馬上高考了，餓壞了我要你好看。」
5
我去廚房做飯，大夏天，外面能有 40 度，整個房間裡隻有我弟弟那個屋子有空調。
我媽和我弟躲進臥室，她進門前還把廚房的門關得SS的，生怕炒菜的油煙和熱氣傷害到她的寶貝兒子。
我咬著牙，簡單炒了三個菜。
端出來，我叫他們吃飯。
我弟弟不情願地從臥室出來，他身上還帶著空調的寒意。
「又是這些難吃的東西。
「我不想吃，我要吃龍蝦，鮑魚，海參。
「我同桌家天天吃這些，還有進口的水果，為什麼我就不能吃。」他耍著性子，抱怨道。
我媽一看她的大兒子不吃飯了，也不高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