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這種東西，像是一道光一樣。
看得見，摸不著。
對於自卑的人而言，它快樂，又痛苦。
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是一件格外愚蠢的事情。
顯然，001棟世界的雲覓不懂。
在雲覓這17年的生活中，她頭一次被人拐著離經叛道。音樂躁動的遊戲廳，被小孩子們圍著稱贊的少年，喧鬧的聲音此時聽起來都格外的好聽。
“我厲害吧。”
陸南浔的長腿從遊戲機車上邁下來，他握住雲覓的手腕：“要不要來試試？”
雲覓搖搖頭，低聲道：“我不行。”
“這有什麼行不行的？”
他巡視了一圈，找了最大的一輛車先她一步邁上去，然後拍了拍身前空餘的位置：“上來。”
雲覓擰著好看的眉眼，陸南浔拽了她一把：“別怕，哥哥帶你打通關！”
他往裡面塞了兩個遊戲幣，連哄帶騙的把人圈在懷裡，頭壓在她的肩膀上，握著她的手去操控遊戲平臺界面。
呼吸都很灼熱，雲覓的耳尖染著紅暈，眼神遊離不敢多看。
這是一個有人體感應的機器，隨著遊戲畫面的漂移、加速，都會被模擬出來相等的感受。
雲覓在他懷裡撞來撞去，抿著唇一言不發。
Advertisement
“不好玩嗎？”陸南浔看了她一眼。
雲覓縮了縮手，把放在機器上。
陸南浔回想了一番，牽住她的手：“那我帶你去做點兒別的事情。”
街道巷尾，少年像個熟客來回穿梭，帶她來到美食街。
雲覓瞥眼往這兒看，摸了摸口袋裡的錢：“我不想吃東西。”
她的視線忽然滑過一家兜售糖果的攤子，那個紫皮包裝的糖吸引了視線。陸南浔隨著看過去，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摸著錢夾掏出來一張一百，將那一兜子的紫皮糖都買了下來，裝進大大小小的打包盒，又被他拎過來，放在眼前。
“喏。”
“做什麼？”
“我看你想吃。”
“我不想。”
“口是心非。”
陸南浔全都放在她懷裡，說了一句：“吃糖好啊，吃糖生活才會甜。”
畫面外的燕無歸咯吱咯吱咬著自己的指甲，眼睛通紅。
雲覓轉頭看了他一眼，燕無歸一臉沒所謂：“別看我，看他。”
雲覓：“……”
這是一種刑罰。
對於燕無歸來說。
改變一個人很容易，隻要你了解她的軟肋在哪裡。
陸南浔顯然知道，他給了雲覓想要的所有偏愛，給了她這輩子從未體會過的溫情。
燕無歸冷哼一聲。
嘶，他現在開始懷疑人生了。
原本以為雲覓對他的好是裝出來的，現在來看，都是前輩教導的好呢。
燕無歸冷眼撇著雲覓，又是哼的一聲。
畫面急速下轉是在高三畢業之前，要照畢業照。很多家長都想看一看自家孩子畢業的一刻，當然，雲覓的家長沒來。
他們還要忙忙碌碌的生活，顧不得她。
陸南浔從人山人海的班級擠出來，握住雲覓的手：“我們逃吧。”
“逃什麼？”
她跟陸南浔在一起的這年，幹過最多的事情就是逃。
逃避生活、逃避現實、逃避痛苦，但最終都還要回到原位。
“人多，我不喜歡。”陸南浔言簡意赅。
雲覓遲疑了一下，陸南浔說：“走嘛，快點兒。”
她慢慢吞吞地擰著眉，陸南浔一把拉住她：“快點兒，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陸南浔沒有回答她，雲覓凝了眉，扳住樓梯的扶手，忽然反悔：“我要回去。”
“做什麼？”
陸南浔當即就轉過頭，眼神裡含著些許失望。
雲覓擺開了他的手：“好歹也是做了三年的同學，我要跟他們照畢業照。”
“可是他們又不喜歡你。”
雲覓心口一滯，轉身就走。
陸南浔連忙跟上來：“說不定馬上我們就見不到了，抓緊時間出去玩一下吧，嗯？”
“為什麼見不到？”雲覓愣了愣。
陸南浔難為地抓了抓頭發：“畢業呀。畢業以後會去各種大學，天南海北的，見一面多不容易。”
雲覓抿了抿唇，沒說出來。
她其實可以，去陸南浔想去的所有學校。
“跟我走吧。”陸南浔在她身邊叨念著。
他忽然的身子一僵，拽著雲覓往樓上跑。
“你又做什麼？”雲覓語氣有些重。她實在搞不懂陸南浔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出去玩，也不急於這一時不是嗎？
“噓。”
陸南浔捂住了雲覓的嘴。
教導主任跟一位精致的女人走在一起，主任對她的態度可以印證這女人身份不菲。
雲覓看到那女人跟她面容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
她也不太能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
“我們走吧。”
雲覓不說話。
陸南浔瞥了一眼那女人，轉頭對雲覓說道：“如果不跟我走的話，以後我就不要你了。”
雲覓看著他，眸光復雜，最後嘆了口氣說道：“走吧。”
……
“我知道了。”
燕無歸看到這兒，就明白了。好像想要讓雲覓看清這個狗男人真實嘴臉一樣，惡狠狠的說道：“他騙你呢。你傻。”
雲覓跟她的原父母一點都不像，燕無歸起初還以為這是基因問題。也可能是歲月催人老，被生活折磨的夫婦早就不見雲覓身上的氣質。
可當他看見這女人時，就知道了。
不是不像，而是不可能像。
燕無歸冷笑了一聲：“他是個任務者對吧。我說他怎麼老是拐著你走呢，就是為了讓你跟你親生父母見不到面是吧。”
雲覓覺得燕無歸情緒異常的激動，笑了笑。
“是啊。”
所以溫情都是假的。
陸南浔是個有耐心的獵人。
雲覓做不到。
從高三雲覓隻是一瞥後，真正見到她父母，是在大學了。
她瞞著所有人，放棄了自己的舞蹈，報了醫學院當了醫學生。
父親被逼債的人打斷了一條腿，情緒越發的暴躁。
“我養你有什麼用？還當醫生！當醫生你能治的好我這一條腿？”父親滿身酒氣的罵著：“我就說了不讓那個婆娘往你身上浪費錢，沒用！還什麼舞蹈家，去他媽的！”
因為做了醫學生，母親也因此再也沒有管過她。直言，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了雲覓。
雲覓提著沉沉地行李箱，暑假打工交了學費，生活費還沒有找落。
火車站前，她看見了姚淑。
第14章：沒有什麼不公平
全省唯一一輛勞斯萊斯送來的。
保鏢身上的配飾都足以她攢很久的錢。
矜貴的女人拉著姚淑的手，噓寒問暖。姚淑看見了雲覓，朝這兒喊了一聲，雲覓轉頭去看跟那女人對上視線。
兩人皆是一種匪夷所思。
她們兩人相望，像是一場時空穿梭的旅行，微妙的情緒不斷發酵。
“雲覓！”
陸南浔從遠遠的地方扔了行李箱往這兒跑來，一手將雲覓攬在懷裡。
“你幹嘛？”
雲覓嘟囔了一句。
陸南浔的視線直勾勾看著姚淑跟那錯愕的女人，臉上是追悔莫及的表情。
“想你了。”
如果雲覓能看見他的表情，或許，後來的事情就不會有了。但是她沒有，她隻聽到了這麼一句話，臉上帶了紅暈。
“你行李！”
雲覓指了指遠處，陸南浔說道：“跑岔氣了，你能不能去幫我撿一下？”
雲覓抿了抿唇，把自己的行李交給他，再也沒看那對母女。
……
畫面外的燕無歸像是拿到了實錘：“我就說了，他是騙你的。”
“你好蠢啊。”
燕無歸看著她，忍不住吐槽。
雲覓眸子跟他對上，視線溫柔。
燕無歸突然想到，當初，他也是這麼上套的。
不過，雲覓比陸南浔的演技好了太多，根本分不出來真假。又或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雲覓的眼神也是這樣滿懷虛偽。
一想到這兒，燕無歸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騙子。
姚淑的母親周影，問了姚淑一句：“那孩子是你同學？”
“對呀。”
“怎麼之前沒見過她？”
周影語氣裡帶著疑惑。
“之前她都跟陸南浔逃課了。”
“這樣啊。”周影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難過。
姚淑堅持要自己去上學，證明她長大了。
周影回到家後翻出了自己年久的照片，她看著裡面的自己，好像看見了火車站前的雲覓。
一模一樣。
她想起來姚淑小時候閨蜜說的話，她說，你孩子是不是讓人抱了？怎麼跟你們夫妻兩個長得一點兒都不一樣。
但是周影閨蜜素來不靠譜，周影隻當她是說俏皮話。
雲覓發現這件事情，遠比陸南浔知道的要早，雖然陸南浔一直竭力的在阻擋周影查到真相的腳步。
那時候，雲覓已經是陸南浔的女朋友了。
所以，陸南浔的救贖一直都不是她。雲覓捏著親子鑑定，很多事情都已經對上了號。
“你今天要不要喝湯？”
陸南浔從臥室裡走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