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淚眼婆娑地答應了。
22
事情水落石出，我也終於松了口氣。
方明離開的時候一步一回頭，手在口袋裡反復捏著，欲言又止。
「方叔，您還有什麼事嗎？」
他躊躇著回來，坐在我對面：
「你們黎家，從你父親，到你大哥，到你，都待我不薄。
「我有個東西想交給你。」
我接過來一看，是一隻錄音筆。
款式比較舊，但沒有什麼使用痕跡。
我狐疑著按開，似乎是一段開車時的錄音，並沒有人說話。
方明快進到半小時之後，錄音中突然傳來了黎威的聲音：
「我的好大哥，再見了。」
接著就是猛踩油門的轟油聲。
嘭！
震耳欲聾的汽車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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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汽車的自動報警，唯美的電子女聲焦急地詢問：
「尊貴的車主，系統檢測到您發生碰撞，請問是否需要為您撥打救援電話？」
幾秒後傳來黎威艱難吐出的話：「不需要，我人沒事兒。」
通訊掛斷後，錄音裡隻剩下黎威重重的呼吸聲。
過了片刻，他突然陰森而瘋狂的聲音：
「大哥，你一直待我不錯，可惜，你生在了我前頭。
「如果你沒有那麼優秀，沒有讓爺爺那麼滿意，我還有搏一搏的可能，或許我不會這麼急著要你的命。
「有你在，集團就沒有我的份。
「既然你擋了我的路，我隻能送你上路。」
我被錄音的內容嚇得大驚失色。
錄音筆也在慌亂中被我扔在了地上。
怎麼可能？
大哥竟然是黎威殺的？
我猛地抬頭看向方明，瞪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撒謊的痕跡。
可他神色淡然，完全沒有心虛慌張的樣子。
「我的兒子，曾經是黎威的司機。
「這隻錄音筆，是我送給他的 22 歲的禮物。
「有一天，他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告訴我，他在車上玩錄音筆的時候，不小心把筆掉在了主駕駛座下，剛好黎威要用車，便直接開走了。
「等幾天後把車開回來，錄音筆裡面就有了這段內容。
「為了保護他，我讓他找理由辭掉了司機的工作。
「這支錄音筆，由我保存，從來沒有讓人聽到過，您是第一個。」
我被震驚地說不出話。
大哥死的時候 28 歲，黎威剛剛 22 歲，他怎麼敢！
那可是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啊。
曾經的大哥，是小輩裡最優秀的存在。
無論是家族中還是集團裡，提到大哥，沒人不稱贊。
對長輩恭敬有利，對弟弟妹妹友愛有加。
他曾跟爺爺提過，二弟黎威很有經商頭腦，海外的業務可以悉數交由他放開拳腳去做。
也曾說過，妹妹黎初喜歡做生意，手裡的子公司可以交由她管理。
反正盈虧有他兜著，不會出什麼大差錯。
他為我們安排好了未來走的路，沒想到自己卻無路可走。
23
我不知方明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裴季川什麼時候回來的。
隻是任由他把我抱進臥室，用被子裹著，又擁在懷裡。
一聲聲地哄著我：
「初初乖，不哭了。」
我在哭嗎？
我不知道，隻是滿臉淚痕。
許久以後，我終於緩過來了一些。
「裴季川，我該怎麼辦？
「一個是大哥，一個是二哥」
他想了一下，伸出手拂去我臉上的淚：
「你有答案，不是麼。
「如果選大哥，我陪你去找爺爺。
「如果選二哥，我幫你處理錄音筆。
「不管你選什麼，這件事情都與你無關，你不能一直哭了。」
我抱著膝蓋想了一整晚。
裴季川在旁邊陪著我坐了一整晚。
清晨時分，薄霧彌漫，窗外的景物模糊難辨。
一輪旭日破霧而出，萬道霞光傾灑而下，讓迷霧下的一切無所遁形。
「我們去找爺爺吧，真相總要水落石出的。」
24
我強撐起精神通知方明，裴季川聯系了爺爺的家庭醫生，準備了應急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老宅裡，黎威見到同我們一起進家的方明瞬間慌了神。
裴季川握著我的手給我鼓氣。
當聽到方明說項目出問題跟黎威有關時，爺爺指著黎威的鼻子破口大罵：
「瞧瞧你幹的好事！自己家的公司還搞這種手段！
「影響了股價變動，你知道集團得損失多少嗎？」
方明點出了黎威的最終目的，爺爺氣的向黎威砸過去一個茶杯：
「你妹妹一個女人，已經結了婚的，能礙你什麼事兒？」
黎威不狡辯，隻是一味地承認錯誤。
家族現在隻有他一個男孩，他斷定這些事根本影響不了爺爺選他做繼承人的決定，隻要他好好認錯，哄爺爺消氣就不會有意外。
我冷著臉看著他演戲。
爺爺罵完後，偷偷瞟了眼我。
「初初，這次是你二哥不對。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這樣吧，你喜歡做生意，爺爺把海外的業務給你，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沒有人再給你搗亂了。」
呵，果然還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爺爺，海外的業務不是屬於二哥的嗎？
「當年，大哥親口跟您提的。」
說著，我給方明眼神示意他交上錄音筆。
25
隨著錄音的播放，現場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當黎威意識到錄音筆裡的內容是什麼時，他的面上呈現出死色。
錄音還沒有播完，他突然起身上前搶奪錄音筆，被裴季川眼疾手快一把攔下。
被按在地上的黎威扭曲著：
「不，爺爺，你相信我，這是他們偽造的，我沒有殺害大哥。」
此時的爺爺臉色鐵青，眼淚緩緩從他無神發灰的眼睛中滾落，他愣了許久，想起身，卻又摔坐在椅子上。
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數歲。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黎威跟前：
「你真的，撞死了你大哥？」
他期待從黎威嘴裡聽到否定的答案。
可此時的黎威，看著眼前的耄耋老人，狡辯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是你逼我的！
「都是你們逼我的！
「你們隻能看到他，從來都看不到我的努力！
「所有人都隻喜歡他……
「有他在，我沒有一點出路！」
我呸！
我疾言厲色地打斷他：
「大哥把海外市場鋪墊好，本就是給你留著的！
「他親口跟爺爺提過。
「如果他沒有死，集團的海外市場會比現在整個集團的市場大幾倍！
「你想要的錢和名，他都給你準備好了。」
「怎麼可能！」
黎威發了瘋。
「從來沒有人跟我提過！」
「不可能，他一手建立的海外市場，怎麼可能舍得給我！」
他求助似的看向爺爺，見爺爺沒有否認，終是瘋了。
是啊。
怎麼能不瘋呢？
他費盡心思搶了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為此，還親手殺掉了疼愛他的大哥。
我想象中的暴怒歲沒有出現，但爺爺還是倒下了。
醫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爺爺，在爺爺舌下放了救命的藥丸。
眾人一擁而上，把爺爺送往醫院。
26
黎威還在原地跪著，怎麼處理他隻能等爺爺醒了再做決定。
見我要走，黎威一把抓住我：
「你滿意了？把我扳倒，你以為你就可以繼承集團了嗎？
「爺爺是不會同意女人當家的！」
我不想跟他過多爭辯，甩開了他的手，走出去兩步，又折回來：
「你還記得嗎？
「爸媽過世後，你整晚整晚不敢入睡。
「是哥哥哄著你睡覺。
「足足哄了半年，你才不做噩夢的。
「你猜, 當時的他，如果知道自己以後會死在你手上。
「還會那樣待你嗎？」
殺人誅心。
不管爺爺會不會處置他, 我都要他後半輩子痛不欲生。
幾天後，爺爺清醒過來。
醒後說的第一句話：
「綁著黎威，去警局自首。」
爺爺受這一遭, 身體大不如前，隻能仔細將養著。
黎威自首後，我臨危受命，出面處理集團的公關事件。
事情很快平息下去, 股價的波動也在控制在合理範圍之內。
一年後, 我被爺爺正式任命黎氏集團總裁, 第一位女總裁。
正式任命之後，很多擱置的項目重新啟動，我比之前還要忙，裴季川代替我陪在爺爺身邊照顧。
我們倆常常一周都見不到一次面。
27
這天, 小助理彤彤突然拿著手機衝進我辦公室。
「初初姐，姐夫又跑啦！」
一年前我重新回到集團, 被這小丫頭鼻涕眼淚抹了一身。
我感動她為我做的一切，便主動開口承諾等她嫁人時會為她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從那之後, 我們的關系親近了不少, 她偷偷改了稱呼, 我也隨她叫去。
聽到她的話我大吃一驚，拿過手機一看。
是一個狗仔拍的裴季川在機場的背影。
配文：黎氏總裁疑似婚變。
他要走？
去哪裡？
沒跟我提過啊。
我打電話給他時, 手機已經關機了。
老宅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我有些慌了。
我們並沒有真正確認關系，
就算是現在, 也還是協議結婚。
他這是要離開我了嗎？
「快去追啊初初姐，追夫飛機場，多浪漫的愛情故事。」
她越說越興奮，我心裡亂, 隻好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手動閉麥。
「你乖乖去工作，集團這麼多事，我不會離開的。」
話雖這麼說著，手上卻加快了幹活的速度。
28
一周後，我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完, 火速回家收拾行李。
拎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這時, 門突然開了。
裴季川風塵僕僕地回家了。
他見我拎著皮箱站在門口, 疑惑地問我：
「你要去哪裡？出差嗎？」
我愣了一愣，轉而撲進他的懷裡。
一開口竟帶著哭腔：
「這一周你跑哪去了？我以為你又要離開我了！」
他輕輕在我背上拍了拍：
「我找人帶我去南非挖鑽去了。」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首飾盒子, 打開以後是一枚碩大的粉鑽。
我進入公司後，二哥把我放到他身邊帶著我，我有機會接觸很多東西。
「（日」「朋友的鑽石礦裡挖出了一顆粉鑽。
「怕被人搶走，我走的時候確實挺匆忙的。」
他邊說，邊單膝跪地：
「所以，黎初初小姐,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伸出手指：「快給本小姐帶上！」
他擁我進懷, 包進大衣裡，我貪戀著他給的溫暖。
「鑑於你不會愛人，我們可以先從談戀愛開始。」
我靈機一動：
「這就是彤彤說的先婚後愛嗎？」
……
他沉默幾秒，沒好氣地說道：
「以後離她遠點, 她會把你帶壞的。」
從此往後
日出有盼，日落有念。心有所期，忙而不茫。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