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第263章

字數:2947

發佈時間:2024-10-28 23:08:25

哈森口鼻都在流血,他甚至有些頭暈。廝殺聲忽近忽遠,大雨模糊了一切景物,他在撐臂時發覺自己的皮袖裂了,袖袋裡的赤緹花隨水漂出去。哈森沒抓住花,花轉眼就被馬蹄踏爛了。


蕭馳野重新拔起了狼戾刀,他雙眸潮湿。哈森見過這樣的狼,在那場大雪裡,蕭馳野就用這種眼神追了他幾十裡。


離北鐵騎衝散了騎兵,他們沿著茶石河畔,讓騎兵無路可逃。淺灘的河水通紅,漂浮的屍體堆積在拐角,大雨泡白了所有人的面容,哈森沒有等來他留在格達勒的援兵。


哈森在喘息裡仰頭淋雨,他越不過蕭馳野的肩膀,看不到茶石河的對岸,他頹然地默念著:“天神庇佑——”


狼戾刀猛地插在淺灘裡,血順著刀刃散在河水中,哈森的身軀“撲通”地跪在湍急裡,然後栽了進去。


暴雨喧囂,蕭馳野胸口起伏。背後的馬蹄聲都停了,蒼茫的天地間,鐵騎都望著他。蕭馳野面朝茶石河,抬起提著紅發的手臂。


漫長的寂靜,隻有激流的聲音,


澹臺虎蹚水走了兩步,他扔掉刀,朝著前方哭道:“贏了!”


“我們……”鐵騎們喉間發出壓抑的哽咽,接著爆發震天的吼聲:“我們是狼!”


長達半年的陰霾終於退卻,貫穿南北的茶石河流淌著無數人的熱血,離北在暴雨裡要回了自己的尊嚴。


蕭馳野攥緊拳,沉默地紅了眼眶。


第252章 邊蛇


雨勢轉小, 蕭馳野撤向端州城門。守備軍馬不停蹄地開始清掃戰場, 濠裡的水都溢了出來,把門前這段路泡得稀爛, 馬蹄踩在裡邊全是泥漿, 所有人都髒透了。


沈澤川站在城門前, 看著浪淘雪襟馳近。蕭馳野從馬背上俯過身,沈澤川抬起右臂, 跟他輕輕碰了一下。蕭馳野望著沈澤川, 沒有就此收回手臂。他翻手抬近沈澤川的下巴,在雨裡, 垂著眸, 和沈澤川額頭相抵。


兩個人深陷雨中。


沈澤川斂起眼眸, 雨水沿著他的睫毛滴在蕭馳野的鼻梁,他緩緩笑起來,逐漸笑出聲。

Advertisement


喬天涯策馬而來,到半途就勒馬停下了, 歪身瞧著紀綱, 說:“師父哪兒去?”


紀綱在通道門口站了半晌, 把手裡的氅衣扔給喬天涯,看著雨幕。


喬天涯把氅衣罩到自個兒身上,道:“師父,紀家拳經此一戰再度名揚,紀老爹泉下有知,也當瞑目了。”


紀綱仰頭望天, 雨水濺到眼睛裡。良久後,他說:“端州今年要豐收了。”


喬天涯笑了笑。


紀綱背過雙手,轉身長嘆,不再看沈澤川,說:“你趕緊去叫大夫吧!”


* * *


雨停到翌日卯時才停,庭院裡的竹筒“叮咚”地敲打著青苔巖。丁桃裹著小袄,跟歷熊守在廊下,看大夫進進出出。


歷熊說:“我口渴。”


丁桃攥著本子,小聲說:“那你自個兒去倒水喝,我要守在這兒。”


歷熊面露難色,他堵著廊子,使勁搖頭,不肯單獨去。


裡邊的孔嶺掀簾,把大夫引出來,神色凝重。費盛才睡醒,前來輪值,看人出來,馬上來接,讓屬下把大夫往偏廳帶,問孔嶺:“先生,主子如何?”


孔嶺搖頭,跟他再往屋裡走,低聲說:“一會兒進去,別吵著府君。二爺正吊著心,待在裡邊一宿沒睡。”


費盛不敢再多話,跟著孔嶺進了屋,看裡間垂著竹簾,卸了甲的蕭馳野正在看藥方子,還沒走的大夫拘謹地站在二爺對面,躬身輕聲說著:“……日後就不便再握刀了……那雙指……”


費盛聽了這麼兩句,就覺得不好。他沉下心,看蕭馳野神色冷峻,壓得屋裡服侍的人都噤若寒蟬。


“腰間……小腿……”


還有差點被哈森卸掉的右臂。


沈澤川昨天剛回來,人看著還是好的,等把臉洗幹淨,才能看出面色煞白。右手雙指原本是腫的,在跟哈森對打時掉進了濠裡,抓爛了,又泡髒水,最後的仰山雪都靠左手提,右手根本動不了。他沒上馬回城,裝得風輕雲淡,實際上是腰間的傷口在挺身時撕裂了,上馬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太難了,隻能強撐無事,讓霍凌雲牽馬。


沈澤川緊繃的神經一放松,淋過的雨也要發作。他以為自己是睡著了,其實是半昏迷。昨夜的燒來勢洶洶,到現在都沒退下去,吃什麼吐什麼,胃裡塞的都是硬饅頭,吐幹淨以後就吐酸水。


垂帷不透光,蕭馳野待大夫走後,掀條縫看蘭舟。


蘭舟的發鋪在被褥間,整個人蜷不起來,壓著沒傷的那面半躺著。側臉露出些許,上挑的眼角也沒有平時的誘惑,仿佛尋常地在睡覺。蕭馳野摸摸他的眼角,他沒動,隻要蕭馳野在身邊,他就敢這樣不設防。他看著很小很小,被蕭馳野的身影完全籠罩。


蕭馳野呼吸困難,胸腔裡哪兒都疼。他俯身過來,吻蘭舟的鬢,指尖的動作輕得像是在撫摸還帶著絨毛的幼獸。


庭院裡的大夫來來去去,給府君的藥喂了一盅,巳時的時候沈澤川又吐了。紀綱看著不行,拎著大夫繼續瞧。偏廳裡擠滿了人。劫後餘生的欣喜勁沒過,府上就被陰雲籠罩了。


申時交戰地的軍報到了,跟邊郡的軍報堆積在一起,都催著蕭馳野看。蕭馳野沒敢離開沈澤川,全部讓送到偏廳去,趁著喝口水的功夫站在偏廳,一邊聽大夫們七嘴八舌的講方子,一邊看軍報。


丁桃不敢在這會兒鬧,牽著歷熊的衣袖,說:“廊子底下有水壺,我給你倒一杯。”


歷熊腳沒動,他揉著鼻子,煩悶地點頭。


丁桃拉不動歷熊,納悶道:“你怎麼不走啊?”


歷熊沒吭聲,他看洞門那邊來了人,費盛正帶著新到的大夫往裡走,眨眼過了廊子,掀了簾子就進屋了,屋裡還有孔嶺等先生在外間守著。


這新來的大夫長得周正,是樊州口音,說:“府君這身體,淋不得雨,吐成這樣,藥定然是用不進去,”他顛起袖子,讓隨行的藥童把藥箱打開,拿出針囊,給站在一邊的高仲雄看,“我給扎幾針。”


孔嶺站起身,說:“先不忙,等二爺過來再做決定。”


大夫攤開手,接著道:“救人如救火,時間耽誤不得。要不這樣,你們趕緊派人催二爺過來,我把東西都備好。”


高仲雄連聲應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發現歷熊堵著門。


大夫背過身,掀起些簾子,往裡間走,嘴裡還在叮囑藥童:“把箱子提進——”


費盛在藥童收針囊的瞬間覺察到什麼,他猛地握住刀柄,喝道:“留步!”


然而那藥童當即甩手,針囊裡寒光暴現。費盛能躲,但先生們躲不掉,他隻能拔刀格擋,在一陣“叮叮當當”的暗器碰撞聲撞開孔嶺。


外間的桌椅“哐當”翻倒,孔嶺沒站穩,跌在氍毹上時還伸著手,急喊道:“來人、快來人!”


大夫已經蹿進了裡間,竹簾“唰”地墜下來,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費盛驚得冷汗直冒,才跨出去,就被藥童抡著椅子攔住了。


糟了!


費盛失聲道:“保護府君!”


廊下的近衛破窗而入都來不及,高仲雄陡然被撞翻在地,隻見歷熊健步如飛,大叫著衝進裡間,一個猛子把大夫撲到在地。兩個人撞到床前腳踏,垂帷驚動。大夫夾在指尖的鋼針直取歷熊雙眼,歷熊探手擰住,一頭把大夫的腦袋磕回地面。


大夫磕得頭暈眼花,反手抱住歷熊脖頸,擰身把歷熊翻到地上,卡住了歷熊的脖子。兩個人翻滾間撞塌了裡間的矮桌,茶壺跌下來,滾燙的茶“砰”地濺了歷熊滿臉。歷熊粗喘著,朝著對方面部揮拳,結果撲了空。


大夫摁著歷熊,歷熊側臉蹭在碎掉的瓷片裡,扎得滿是血痕,他喊道:“蛇!蛇!”


大夫舉起鋼針,豈料背部驟然一沉,整個人直接被砸翻了出去,滾在地上。他捂著半面,用邊沙話高聲說著什麼,迅速去摸摔掉的鋼針。蕭馳野猛地拖起四腳蛇的衣領,對著地面就撞。


外間隻聽“咚”地幾聲悶響,再沒音了。


近衛們摁住了藥童,費盛氣還沒喘勻,竹簾就被撞得亂晃,滿頭是血的大夫滾在外間的氍毹上,已經沒氣了。


蕭馳野面色冷厲,強壓著怒火,寒聲說:“從庭院到大門,十步一人給我堵死。誰篩的人?自己滾出去!”


庭院內外頓時跪倒一片。


滿府的近衛,竟然就讓對方堂而皇之地進了內屋。費盛冷汗就沒停過,一頭磕在地上,一聲都不敢吭。


第253章 病寒


辰時一到, 端州城內的氣氛驟變。街巷間布滿了士兵, 守備軍跟禁軍交替巡防,四門緊閉, 隨處是軍靴和佩刀的鏗鏘聲。府內氛圍沉重, 近衛們枕戈待旦, 不敢再有絲毫松懈。

暢銷精選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孤嫁給了孤的死對頭。 怎會如此?孤可是太子啊! 孤的弟弟佔有了孤的兄長。"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從高鐵站出來低血糖犯了,我渾身直冒冷汗。摸到兜裡揣著 的奶茶店糖包,哆嗦著手往嘴裡倒。還沒倒嘴裡就被一個一 米八帥哥壓地上了。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懷孕後,迷戀鴿子肉,每天就愛吃新鮮現殺的鴿子。 婆家為省錢,將喂養、烹煮鴿子的活全塞給我。 我勞心勞力的照料,卻在兩個月後腦部感染隱球菌,危在旦夕。"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我被迫綁定“賢德系統”。 上輩子,我和周涵約定試管要女兒,他卻暗中選了男孩。"
綏卿
綏卿 大婚當晚,顧君辭告訴我,他已有心上人。所以,他隻能給我皇後的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我不小心弄髒了綠茶室友的限量版裙子,她尖酸刻薄地罵我賠不起。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我前幾天吃燒烤滴上油讓管家劉姨給扔掉的那條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我曾告訴江淮,我不做妾的,他笑了。 告訴我,隻有端莊有度的女子可為正妻,我適合做金絲雀。 我轉頭以正妻身份嫁與他人。 出嫁當天,江淮搶親了。 他紅了眼睛質問,宋昭昭,你要嫁給誰?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我失憶第三年。 婆母給了我一碗落子湯,我失去了腹中孩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