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第203章

字數:3581

發佈時間:2024-10-28 23:08:25

“欸,”費盛看著尹昌蹬馬鞍的腳給滑掉了,他眼疾手快地攙扶老頭,連忙囑咐著,“您上穩哪!”


費盛扶住了尹昌,發現這老頭雙腿粗壯,沉得厲害。他把尹昌扶上馬,覺得這老頭有點東西,說不定還真能行。可是沒過多久,尹昌就在馬上昏昏欲睡,幾次都險些滑下馬背,全靠費盛叫人盯著。


茨州距離樊州不遠,就這麼兩天的路程,費盛都走得提心吊膽,生怕還沒有到樊州,主將就先自己摔死了。一路有驚無險,終於到了地方,扎完營,費盛等著尹昌安排攻城軍務,誰知這老頭進了帳子倒頭就睡,頃刻間鼾聲如雷,怎麼吵都不醒。


費盛站在帳子外邊看四周,茨州守備軍全是新兵蛋子,尹昌連夜巡隊伍都沒有安排,他們就跟瓜蛋似的滾得到處都是,沒半點氣勢。


這他媽的打個。


費盛啐了一口,現在就想給沈澤川寫信。夜巡的事情錦衣衛隻能自己代勞,費盛守營熬到了天明,一雙眼通紅,看著尹昌精神飽滿地從帳內出來,凍僵的臉上硬是擠出了笑容。


“睡得好啊尹老,”費盛搓著手腳,“您看咱們什麼時候攻城?”


尹昌坐下來,從酒囊裡倒著酒,隻喝了兩小杯,說著:“不急不急。”


費盛領的可是速戰速決的命令,他說:“這幾日無風無雪,錯過了就不好打了。”


尹昌嘬著酒,看向樊州的方向,咂吧時抖動著胡子,說:“你咋這麼著急?我看還不是時候呢。”


費盛猜這老頭是畏戰,在錦衣衛的案卷裡,沒有尹昌這個人。費盛在做聽記的時候翻過茨州的案卷,尹昌在兵敗案前也沒有功績,他能升到指揮使,全是因為茨州守備軍的將領死完了,又遇著老好人周桂,按照資歷排上來的。


尹昌甚至在升到指揮使以後,也沒什麼存在感。周桂和孔嶺開墾荒地的時候他在喝酒,以雷常鳴為首的落山土匪屢次三番騷擾茨州的時候他還在喝酒,就算是茨州守備軍重建了,他也像是擺設,根本沒有發揮過作用。


沈澤川這次指派尹昌出戰,是因為茨州確實無將,也是因為樊州好打,沒什麼難處。茨州守備軍得有個自立的機會,這就是個好機會,不需要主將多麼強大,能順其自然地攻下來就可以了。


費盛心裡盤算著,看尹昌坐在對面蹬掉靴子開始摳腳。他想說什麼,又被老頭的腳氣給燻得開不了口。他匆忙地站起來,對尹昌抱了拳,就跑一邊透氣去了。


尹昌活動的腳趾,把縫隙都扒幹淨。他快有兩個月沒洗澡了,這會兒把自個兒也燻得受不了了,抱著腳直嘀咕。


海日古待在北原校場,沈澤川把蠍子留在這裡。他們剛開始跟茨州守備軍相處得不好,總是挨罵。後來錦衣衛居中調和,才讓雙方沒有動起手來。

Advertisement


海日古才收拾完自己,這麼冷的天,他打著赤膊洗澡,從井邊往回走的時候看營門大開。


漆黑沉悶的重甲席卷而來,把藏在薄雪底下的泥漿踏得亂濺,經過海日古時迸了他一身。他低聲咒罵了句,抹了把臉,看那為首的馬掉轉了頭,正盯著他。


海日古認得浪淘雪襟,他舉起手上的木盆,老實地說:“你好,二爺。”


蕭馳野罩在重甲下,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他過於偉岸的身軀在馬背上顯得極其具有壓迫感,因為浪淘雪襟的不斷靠近,使得海日古不得不仰頭看著他。


“府君說要留著我,”海日古還趿著布鞋,他掃視著周圍虎視眈眈的離北鐵騎,再次看向蕭馳野,“……我覺得他說得對。”


“我今天給你馬,”蕭馳野聲音低沉,“帶著你的兵到校場上來。”


海日古明白蕭馳野要幹什麼,他近幾日都在這裡跟離北鐵騎訓練。他放下木盆,把布鞋蹬好,說:“我還可以帶著我的鐵錘……請你試試我們的新陣型。”


浪淘雪襟呼哧著熱氣,覆著重甲的駿馬再次逼近,迫使著海日古後退。


蕭馳野說:“新陣型?”


海日古退後一步,立刻如實交代:“我從一個老頭那裡學的,”他抬手指著鼻子,“一個紅鼻子老頭。”


第197章 意料


費盛摸不準尹昌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茨州守備軍到達樊州境內兩日沒動, 尹昌幾次外出都是飯後瞎逛,費盛急得火燒眉毛, 可他隻是隨行, 連監軍都不算。


費盛想給沈澤川寫信, 卻擔心尹昌真有兩把刷子,萬一最後守備軍凱旋, 到了沈澤川跟前, 他就成了偷告黑狀的真小人,有理也變沒理了。


這日費盛躺下休息, 睡到戌時左右, 忽然被下屬叫醒。


“不好了, ”錦衣衛說,“那老賊頭跑了!”


費盛倏地坐起身,拎起靴子邊跳邊蹬,不可置信地問:“跑了?跑了?!”


費盛唰地掀開帳簾, 走出去一看, 整個營地還有燈火, 但守備軍隻剩千餘人了。他胸口劇烈跳動起來,心道完了,樊州一仗要是敗了,那他日後的前程就跟著完了。可是他轉念一想,不對啊!


樊州一戰怎麼看也不會敗,打下來就能受賞, 尹昌借此還能坐穩指揮使的位置,他沒道理跑。況且中博半境都被沈澤川圍死了,尹昌就是跑,也沒地方可以去,除非他投靠翼王。


費盛驀然抬頭,看向樊州的方向,道:“這老賊頭別是臨陣反戈……”


夜巡的錦衣衛們持鞭而歸,還沒有下馬,先吹響了口哨:“東南三裡外有行軍的痕跡!”


費盛幾步上前,問:“是守備軍還是樊州賊?”


“朝咱們這兒來的,”錦衣衛掛起馬鞭,扶正刀,“十有八九是夜襲。”


費盛心涼了半截,他從阒都到中博都沒當過將軍,行兵打仗這事他不在行。他掉頭環視營地,說:“指揮使跑了,往下的總旗呢?喊他出來打仗!”


跟在後邊的錦衣衛說:“總旗也跑了!”


費盛懊悔死了,早知道尹昌如此不靠譜,他就是拖也要把骨津拖過來,好歹能頂上此刻的空缺。他讓自己冷靜下來,問下屬:“還剩多少人?”


“一千人,”錦衣衛抵著刀柄,說,“這老頭還給湊了個整數。”


費盛咬牙切齒地說:“我謝謝他全家!”


費盛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他喊士兵把火把全部熄滅,準備撤離,起碼不能待在營地被敵軍當靶子打,到了雪地裡還能周旋。但是火滅一半,他就已經在風中聽到了敵軍奔跑的腳步聲。


“現在就撤,”費盛光聽聲音就知道打不贏,“撤!”


剩餘的士兵都系緊了褲腰帶,拖著刀跟在錦衣衛屁股後邊,卯足勁地跑,一路丟兵棄甲,顯得格外狼狽。費盛有馬,可他不敢拋下這一千人自己跑回茨州。仗還沒開打,兵就先丟了,他已經能夠想到沈澤川的雷霆之怒。


費盛還沒有跑出幾裡遠,就在夜裡聽見了前方的包圍聲。他們在這裡安營扎寨好幾天,樊州兵早就摸清了路,把營地前後都圍死了,準備在今夜一網打盡。


費盛進退維谷,這情形和數月前在敦州截然不同,他暴露在這荒野中,沒有任何遮蔽物。手上的千人兵或許能夠抵抗小撥突襲,但決計無力抵抗遠超自身數量幾倍的猛攻。


樊州兵聚了上來,他們比茨州守備軍還要雜,沒有鎧甲,甚至沒有統一兵器。隨著圈子的縮小,他們像是蟻群般湧近。費盛的馬和守備軍挨在一起,四面八方都是成倍的敵軍,人浪推著人牆,擠得守備軍連彎腰都難。


這種情形下唯獨破釜沉舟才能有一線生機。


費盛在喘息中僅僅猶豫了剎那,緊接著一刀砍死了自己的馬,在熱血濺灑間舉刀大喊:“我與諸位皆是困中獸,今夜如果不能死戰突圍,便隻能葬身在此!”


士兵們陷入包圍原本就心生惶恐,先前看費盛騎在馬上,怕他會棄兵而逃,於是更加無心應戰,隻想跪地求饒。但此刻費盛砍死了自己的馬,一表共同進退的決心,頓時士氣大振。費盛深諳身先士卒的作用,他在講話間已經疾步衝上,迎面砍翻敵軍,帶著人朝西北方拼死突圍。


就在此刻,東南方突然爆出吼聲,一縱隊伍像是尖刀般地捅進了樊州兵的身體裡,刮得他們肝膽俱裂,血花噴如泉湧。不到片刻,八列隊伍全部捅了進來。


尹昌才喝過酒的臉上通紅一片,讓人分不清到底是醉的還是凍的。他擤了把鼻涕,高興得直跳,隔著數百人朝費盛洪亮地喊著:“你還沒死啊!”


費盛刀沒拔出來,他蹬著敵軍的胸口,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操!”


他這是被尹昌當作誘餌了!


茨州守備軍一共來了八千人,打樊州原本無須這樣設計,可是尹昌在到達樊州後就覺察不對,他早就聽說翼王不許境內百姓流竄出境,在邊線上設置了兵馬阻攔,然而他們過境時不僅沒有遇見阻攔,甚至沒有遇見樊州兵。


翼王收到了檄文,他若是有投降的心,早就該開門相迎。可他非但沒有打開門,還收走了邊線上兵馬,這顯然是在集中兵力,準備和茨州守備軍決一死戰。


尹昌猜測樊州為了求勝,還會聯合燈州兵,他們隻有在數量上碾壓了茨州守備軍,才敢這樣應戰。老頭賊得很,知道自己帶的人不夠,所以把費盛扔了出去,讓樊州兵咬鉤,等到樊州兵匯聚成群,再靠尖刀陣型從背後突襲,先將他們分裂成塊,再逐一擊破。


費盛在擦血時看那尖刀隊勢如破竹,頂得樊州兵無法再匯聚起來。


這些隊伍的刀口四面朝外,能夠明顯地看出是借鑑了陸廣白對打騎兵的陣型,但是尹昌做了改動,他把這些隊伍排得很窄,由陸廣白的方形“戰車”變成了長形“尖刀”。


這樣的尖刀隊伍從背後突襲時又狠又快,一旦捅進了敵方陣營,就能把對方從中撕裂。樊州兵連鎧甲都沒有,根本來不及去捂屁股,眨眼間就被絞成了血肉。


這老頭真有點東西!


費盛眼見勝利在握,不禁信心大漲,豈料他還沒開口,就先吃了尹昌一記掃堂腿。尹昌雖然年紀大,但腿上是真功夫,讓費盛栽了個跟頭。費盛才落地,頭頂上的刀就“唰”的蹭了過去。


樊州兵正在鳴金收兵,尹昌拖刀追著,斷喝一聲:“豎子哪裡跑!”


樊州既然集中了兵馬,那今夜前來的就是境內主力,隻要擊潰了這些人,翼王就再無抵抗的可能。樊州兵軍心已散,茨州守備軍士氣高漲,速戰速決就在此刻,尹昌斷然不會放他們回城。

暢銷精選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孤嫁給了孤的死對頭。 怎會如此?孤可是太子啊! 孤的弟弟佔有了孤的兄長。"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從高鐵站出來低血糖犯了,我渾身直冒冷汗。摸到兜裡揣著 的奶茶店糖包,哆嗦著手往嘴裡倒。還沒倒嘴裡就被一個一 米八帥哥壓地上了。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懷孕後,迷戀鴿子肉,每天就愛吃新鮮現殺的鴿子。 婆家為省錢,將喂養、烹煮鴿子的活全塞給我。 我勞心勞力的照料,卻在兩個月後腦部感染隱球菌,危在旦夕。"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我被迫綁定“賢德系統”。 上輩子,我和周涵約定試管要女兒,他卻暗中選了男孩。"
綏卿
綏卿 大婚當晚,顧君辭告訴我,他已有心上人。所以,他隻能給我皇後的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我不小心弄髒了綠茶室友的限量版裙子,她尖酸刻薄地罵我賠不起。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我前幾天吃燒烤滴上油讓管家劉姨給扔掉的那條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我曾告訴江淮,我不做妾的,他笑了。 告訴我,隻有端莊有度的女子可為正妻,我適合做金絲雀。 我轉頭以正妻身份嫁與他人。 出嫁當天,江淮搶親了。 他紅了眼睛質問,宋昭昭,你要嫁給誰?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我失憶第三年。 婆母給了我一碗落子湯,我失去了腹中孩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