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第13章

字數:2976

發佈時間:2024-10-28 23:08:25

蕭馳野蒙著被子,喉嚨裡不舒服,說:“喝高了。”


“再過幾日,我們便都要離都了。”陸廣白語重心長,“你不能再這麼喝下去了,喝得功夫全廢,身體也垮了怎麼辦?”


蕭馳野沒回話。


陸廣白說:“昨晚在宴席上,他們那般誅你大哥的心,你也多少體諒他。他在離北軍務繁忙,心裡還惦記著你大嫂,如今又把你留在這裡,他不好受。阿野,人前誰不恭維著他,可個個都巴不得他哪次出陣別回來了。他為著這些人,還要年年帶兵奔赴戰場。他是不會說,可他總是血肉之軀,哪會不痛呢。”


蕭馳野掀開被子,長嘆一氣,說:“你說的這些我不明白麼?”


“你明白什麼?”陸廣白把手裡的蜜橘砸向蕭馳野,說,“明白還不起來給你大哥認個錯。”


蕭馳野接了蜜橘,坐起身。


陸廣白看他手上包著傷,沒忍住笑起來,坐椅上吃著橘子說:“招惹人家幹什麼?非得挨上一口才痛快!”


“我叫他唱個曲。”蕭馳野說,“他說我要他命。這人哪是什麼省油的燈。”


“你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跟個幽禁的囚犯在街上打架。幸好既明去得及時,不然今天又是滿城風雨。”陸廣白問,“傷得重嗎?”


蕭馳野抬手看了看,煩道:“他是屬狗的。”


* * *


蕭既明直到午後才回來,朝暉跟在後邊,見蕭馳野立在檐底下等。


“大哥。”蕭馳野說道。


蕭既明褪了大氅,朝暉接了。丫鬟捧著銅盆過來,蕭既明洗著手,沒搭理他。


朝暉回頭看他,說:“公子,今日不是去禁軍審查嗎?去拿了總督牌,晚上回來用飯吧。”

Advertisement


蕭馳野說:“大哥說去我就去。”


蕭既明拭著手,終於看向他,說:“昨晚沒讓你去,你不也照樣去了嗎?”


蕭馳野說:“跑反了,想回家的。”


蕭既明把帕子擱回銅盆裡,說:“去把牌子拿了,回來用飯。”


蕭馳野才出了門。


* * *


禁軍自打被撤了守都要務,從前的辦事房也變得門庭冷清。蕭馳野打馬過去,見著幾個短衣系纏袋的漢子圍坐一塊曬太陽擺龍門陣,又闲又懶的樣子,絲毫沒“軍”的彪悍之氣。


蕭馳野翻身下馬,提著馬鞭跨進院子。那院裡杵著棵禿頂松樹,積雪隨意地堆成堆,廊檐上掛著的冰凌子也沒人打,屋頂的瓦看著也該重整了。


窮啊。


蕭馳野繼續打量著四下,那牌匾上都掉漆了。他下了幾個臺階,到正堂,用馬鞭撩起了簾子,微微俯身進去了。


裡邊正圍爐搓花生的人頓時都轉過了頭來,瞧著蕭馳野。


蕭馳野在桌子上擱了馬鞭,提過椅子,自顧自地坐下了,說:“都在呢。”


周圍的人“哗啦”地全站起身,那花生殼在腳底下被踩得亂響。他們大部分是年過四十的老軍戶,在禁軍裡混久了,沒有別的本事,耍賴訛錢最拿手。如今見著蕭馳野,目光上上下下地先打量一通,再心懷鬼胎地相視。


“二公子!”其中一個在袍子上擦著手,笑說,“今兒就等著您來拿牌呢!”


蕭馳野說:“我這不就趕著來了,牌呢?”


他笑呵呵地說:“今早上等您不到,工部那邊又催著人去幹活,曹佥事就先拿著牌去調人了。晚些回來,回來了我再找人給您送府上去。”


蕭馳野也對他笑,說:“您老哪位?”


這人說:“我嘛,您喊我老陳就行!我從前是荻城百戶所的百戶,得了花十三爺的提拔,如今是咱們禁軍的經歷。”


“這兒奇怪啊。”蕭馳野單手撐著椅把手,斜身看著老陳,“總督下邊該是禁軍都指揮同知,怎麼出了個佥事拿牌?”


“您有所不知。”老陳見蕭馳野聽得專注,那躬著的身越發直挺,沒了規矩,“去年中博兵敗,晉城的漕運過不來,阒都糧食告急。吏部的老爺發不出年俸,就把咱們禁軍辦事房裡邊的人裁了一半。現在沒有都指揮同知,挨著的就隻有曹佥事,總共就剩咱們這幾個人。”


“這般說來。”蕭馳野說,“總督腰牌人人都能碰了?”


“以往辦事習慣,帶牌就走。工部的活兒不能等,那都是給宮裡抬木料的。咱們人微言輕,誰也得罪不起,也是沒辦法。”老陳賴起來,“您要覺得這樣不合規矩,得先給工部說明白才行。”


“我一個掛牌總督。”蕭馳野說,“跟工部交代什麼?禁軍往上是皇上。六部要禁軍幫忙,過去那是情分,沒給他們算賬。今後誰要人手,幹什麼,幹多久,講不明白,算不清楚,那就別指望我的人動。”


“話一張口,怎麼說都成。”老陳跟旁人笑起來,說,“可咱們如今不管巡防,就是幹雜役的!能給六部幫幫忙,那也算有點用處。況且這麼幾年,皇上也沒說什麼。二公子,囊中有錢不如朝中有友。過去您在離北,可禁軍的情形與離北鐵騎到底不一樣。有些事情擱在這裡,行不通啊!再者,咱們禁軍,不比八大營,誰——”


蕭馳野站起了身,說:“你方才說,誰保舉你到這兒來的?”


老陳腰杆直戳著,面上神採煥發,恨不得大聲說三遍:“花十三爺!您也認得吧?太後她老人家的庶孫,花三小姐的——”


蕭馳野抬腿就是一腳!老陳還紅光滿面地說著話,沒防備被一腳踹倒了身,撞在桌椅上砸了茶壺。茶水“砰”地濺了一地,潑得老陳一個激靈回了神,邊爬邊跪地哆嗦起來。


“花家偏房養的混子。”蕭馳野掃開桌上的花生殼,“從前給我提靴的,你把他當成什麼遮蔭樹?那充其量就是個狗尾巴草。我要總督腰牌,你給我說規矩,豬油糊心了,認不清我是誰?禁軍往後我說的算!”


老陳撐著地給他磕頭,如夢初醒,急說:“二公子、二公子……”


“誰他媽的是你二公子。”蕭馳野眼神寒峭,“做了禁軍總督,我就是吊著你身家性命的主子。打我面前拿喬,裝什麼地痞流氓。工部要人幹活兒,調的都是禁軍人手,中間要是沒點銀子來往,你們犯得著這麼往人腳底下湊?下邊人幹得累死累活,你倒是把自個兒養得腦滿腸肥。怎麼著,花十三說保你,你就以為自己揣著免死金牌!”


“不敢、不敢!”老陳膝行幾下,說,“總督大人!卑職說了胡話……”


“半炷香的時間。”蕭馳野說,“腰牌,名冊,兩萬兵,我都要查。缺一個也不打緊,諸位提頭來替就行。”


老陳趕忙爬起身,往外邊跑。


* * *


幾日後諸將離都,鹹德帝率領百官送蕭既明。大雪間,鹹德帝持著蕭既明的手臂,咳聲斷續。


“既明。”鹹德帝攏在大氅裡,卻瘦得驚人,說,“今日去後,來年才能再見。離北邊陲一直不寧,此次邊沙騎兵雖退,卻仍舊不肯俯首稱臣,十二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是朕的股肱之臣,亦是我大周的驍勇之將,萬事皆須小心為上。”


“此次救駕來遲,卻得皇上抬愛,父親與臣皆感惶恐,日後皇上有令,離北定當萬死莫辭。”蕭既明說道。


“你父親病後,已與朕多年未見。”鹹德帝慢慢回首,望著那城門內烏壓壓的人頭,又望著阒都屹立百年的恢宏宮宇,輕聲說,“沈氏餘孽一事,是朕對不住沙場忠骨。可是朕久纏病榻,許多事情,皆是無可奈何之舉。”


蕭既明跟著望去,半晌後,說:“阒都盛風雪,皇上保重龍體。”


鹹德帝緩緩松開了握著蕭既明的手,說:“好兒郎,你去吧。”


陸廣白打馬出城,果然見蕭馳野一個人待在山下亭。他也不下馬,衝蕭馳野遙遙打了聲哨,說:“臭小子,哥哥們便走了!”


蕭馳野牽著馬,說:“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1]。你要小心!”


“有話好好說,念詩幹什麼。”陸廣白爽朗大笑,“你且等著,總有一天能回家去。”


“那就要看命了。”蕭馳野也笑了笑。


後邊一陣馬蹄響,陸廣白回首,見雪中策馬而來的人烏發高束,精簡陳袍,便急忙掉轉馬頭,喊道:“大帥!一道走啊。”


戚竹音緩下速度。她身著氅衣,背負長劍,外袍陳舊,很是輕裝。若是單瞧打扮,不過是江湖尋常女子。隻是風過後使得那張臉變得清晰,竟生得格外嫵媚。


“你這馬是次等阿物兒。”她挑眉一笑,威勢頓現,“跟不上吧。”


陸廣白倒是很喜歡,說:“是沒大帥的剽悍,卻也是沙場上下來的好兒郎。咱們路上跑一番,不就知道跟得跟不上了?”


“我看著那匹難得。”戚竹音衝蕭馳野揚揚下巴,“跟我換換?”


蕭馳野摸著馬鬃,說:“不了吧,怎麼看都是我吃虧。”

暢銷精選

假千金在公司給我立規矩
假千金在公司給我立規矩 "剛進公司的第一天,坐我工位旁邊的女生突然掏出她和董事長的合照。 「我爸想鍛煉鍛煉我,所以讓我到基層監督你們。」 她雙腳放在工位上,很是不屑地環視了一圈,最後輕咳兩聲。 「為了讓你們更好地服從管理,現在我給你們立幾條規矩。」"
護頌
護頌 "我撿到一個少年,他既不是歷劫的仙君,也不是落魄的貴公子,他是我在苗疆生活時,一同長大的傻子年頌。 隻因他過份好看,而那些人知道我耽於美色,為了巴結我這個新貴公主,假意扔在我門前。 這次,我沒有如往常一般給皇姐送去。 我頂著荒淫名頭,放浪的卻是我那一脈所出的姐姐。 名聲我不在乎,但年頌,那個眼眸清澈的少年,我要保全他。"
蓄謀已久
蓄謀已久 去星巴克,一個帥哥借我咖啡拍視頻。「健康的圈子,富裕的生活,39元星巴克,我每天都喝。」周圍人驚呆了。我:「我還有券,幫你點一杯?」
暴擊吧,瑩瑩!
暴擊吧,瑩瑩! "保研那天,我被我媽騙回老家。 為了 20 萬,我媽把我賣給瘋子。她拿著我的賣身錢要為我哥娶媳婦。 我逃了出來,卻被瘋子抓住活活打死。 我死後,我媽又趁機索賠 20 萬,歡歡喜喜地為我哥把新媳婦娶進門。 我媽對外說:「這孩子命不好,受不住這福氣。」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我媽給我打電話的那一天。 我覺得我也可以從我媽身上撈一筆 20 萬的賠償金。"
黃瓜保衛戰
黃瓜保衛戰 "男朋友忽然說,他的心理性別其實是女性。 我沉默:「想分手可以直說。」 他連忙說他同時傾向百合,所以還是很喜歡我,希望我們以後以同性的方式相愛。 我遲疑:「你要不要聽聽看你自己在講什麼?」 他又說決定坦然接受真正的自己,要去做手術。 我幹笑:「那還真是,蠻精彩的。」"
與神君雙修的三百年
與神君雙修的三百年 "神君不喜與女人接觸。 每次與我雙修後,他都會入冰瀑衝洗淨身、閉關禪修數日,像要祛除什麼汙穢一般。 他無情無欲,不悲不喜,要我也莫生妄念,莫生綺思。 雙修三百年,我在他眼裡,始終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 後來,我一身骨血入了他以命守護的三界靈墟,隻求給彼此一個解脫。 那日,從來無風無雨的九重天,驟降了一場肆虐如吼的暴風雪。"
浣靈
浣靈 "我本是山中醫女,卻對太子有救命之恩。 他迎我入東宮,許我正妃之位,後順理成章成了皇後,誕下長子,榮耀一世。"
山鳥與魚不同路
山鳥與魚不同路 "山鳥與魚不同路 他參加飯局,為他擋酒喝到胃出血。"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