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起瓶子，一口氣喝幹了。
迷糊中，我仿佛感覺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
這小子，借著酒勁又開始搞脫敏治療了吧。
等我睜眼再醒來，人已經回到了他公寓裡，板板正正躺在我房間床上。
天都亮了。
13
期末考試，林子諺應學校要求提前封閉住校了。
而我因為沒能按時完成指定目標，被解僱。
劉秘書直接到我學校裡攔住我籤了解約書，一次性付清了我所有的課時費。
他要求我不能再擅自和林子諺有聯系，以免影響後續其他老師的「工作」。
我甚至沒能跟林子諺正正經經地告別。
我收到的課時費相當可觀，我給自己留了兩千塊生活費，把剩下的十幾萬一股腦打給了家裡。
我爸還打電話來問我，這錢來路正不正經。
正經，全是誠實勞動所得。
我沒告訴他，我一開始想走邪門歪道來著，可惜沒有成功。
回歸校園之後，我的生活突然空虛下來，我的課餘時間幾乎被輔導林子諺這一件事佔滿，突然有了大片闲暇，我沒覺得輕松，反倒是每天都有種渾渾噩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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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課考試全部結束的最後一天，我正在宿舍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坐車回家，舍友突然衝進門。
「付倪！有個大帥哥在宿舍樓下舉著牌子找你！」
我這輩子認識的帥哥不多，腦子裡隻能想到一個人。
我衝到陽臺從窗戶往下看。
果然，林子諺穿了一身黑，黑夾克，黑色牛仔褲，黑色運動鞋，配上他不苟言笑的面容，渾身散發著滿滿的禁欲感，手裡舉了個紙牌，就這麼站在宿舍樓對面的主幹道上。
我在樓梯上往下跑的時候差點飛起來。
「林子諺！」
林子諺抬起頭，等看清他的表情，我不禁放慢了腳步。
他怎麼，像是來找我，尋仇的？
「付老師，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我有點心虛，不告而別確實不是什麼負責的行為。
「不好意思，劉秘書通知來得也很突然，我確實……」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警告過你說要把你解僱。」
林子諺沉著臉，聲音低沉沙啞。
半個月沒見而已，我卻覺得他又成熟了許多。
我有些局促，以前還能仗著一個家教身份對他指手畫腳，現在我倆沒有什麼關系了，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對哦，我倆已經，沒有關系了。
一想到這兒，胸口那股怪異的憋悶感又出現了。
林子諺手裡的牌子明明白白寫了四個字——付倪老師。
「我考完試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我第一時間想告訴你，我考得很好，想找你要點獎勵，可我回家發現，屋裡隻有一個搔首弄姿的陌生女人，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我瞬間炸了，注意力全在他後半話上，忽略了林子諺說話時眼中曖昧恆生的情緒。
「你爸他又……」
「你不是一個很喜歡責任的人嗎，可為什麼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又不要我了？」
我啞然，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這個外表強硬仿佛刀槍不入的少年，用最平靜的表情說出這樣讓人心疼的話來，我覺得自己簡直是罪不可恕。
「我沒有！我沒有不要你，隻是你爸他……」
「你難道不明白嗎？不是你，他也會找別人，可我隻想是你。」
林子諺突然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拉近到他的身前，我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你看，我已經對你脫敏成功了。」
似乎是為了自己話裡的可信度，他彎下腰，貼我更近，呼出的熱氣擦過我的耳郭。
「沒有人管我的時候，我不覺得自己可憐，可你陪著我，讓我開始依賴你，卻又丟下我不管，年紀大的姐姐，都會這樣傷人心嗎？」
我的心猛地一震。
不等我道歉，林子諺就收起了他的悲傷情緒，緊緊地抓住我。
「我幫你完成任務怎麼樣，作為交換，你不許再擅自離開我。」
我咽了口口水。
不是因為饞錢。
是因為林子諺的喉結離我太近了。
周遭路人來來往往，其中不乏認識的我的人，我想把林子諺推開，碰到他結實胸肌的那一刻，卻又怯生生地收回了手。
「這裡都是人，你，你先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應我。」
我腦子一團混亂，稀裡糊塗點了點頭，林子諺這才綻開笑容，臉上重現光彩。
「說好了，這一次，別再丟下我了。」
14
我改籤了回家的車票，答應留下多陪林子諺一周。
為了能讓我留下，他主動撥通了劉秘書的電話。
「轉告那個人，我喜歡上付倪姐了，我承認自己喜歡女人，叫那個老頭別再來煩我。」
我在邊上期期艾艾地看著他，林子諺掛電話的手頓了一下。
「還有，趕緊打錢。」
太上道了。
林子諺湊過來，「我表現得那麼好，給點獎勵。」
我愣了。
「什麼獎勵？」
林子諺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深思熟慮片刻後，給了他一巴掌。
沒想到啊，他還有這種癖好。
你別說，挨完打林子諺真的還挺高興，我瘆得慌，生怕他再提出讓我公開場合侮辱他的要求，趕緊轉換話題：「你過年有什麼打算？」
聽到過年兩個字，林子諺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
「不知道，自從我媽不在以後，我都是自己過年。」
雖然林子諺的父親有心想認回他這個兒子，但林家的親系龐大，人多口雜，反對的人不在少數。
林父本身又有老婆孩子，正妻當然容不下私生子，哪兒能給他什麼好臉色。
不論怎麼看，林子諺都是一個多餘的人。
哦，我的絕世小可憐！
我腦子一抽，脫口而出：「要不然，你跟我回家吧，我還能給你突擊補習！」
林子諺愣了愣，隨後揚起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好，一言為定。」
為了驗證林子諺說話的可信度，劉秘書隔三岔五就會打電話來查崗，我能明顯聽出他話裡的質疑。
大概率是不怎麼相信林子諺突然轉性。
林子諺提議，說帶我出去約會，讓我提前放消息給劉秘書，好讓他有機會來一探究竟。
「你確定他會上鉤？」
「放心，你發個朋友圈，說期待明天約會，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我半信半疑地窩在沙發上編輯朋友圈，林子諺則坐在下面地毯上打遊戲。
我一低頭就能看見他恣意伸展的兩條長腿，隨手一抬就能撸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
這種感覺有些微妙，很像是，真正的居家情侶。
我覺得也沒必要假裝約會演戲給劉秘書看了，就現在這樣隨手拍一張照片發朋友圈，盲人也能聞出曖昧氛圍。
林子諺卻渾然不覺。
就像他說的，他成功對我的近距離解除脫敏，他贏了遊戲後舒心地向後仰躺，頭差一點就要歪倒在我懷裡。
「……」
我默默向後蜷起身體，好在沙發夠大，避免了我倆的肢體接觸。
他不在意，因為他把我當成親人一樣的姐姐。
但我應該回避。
因為，我動了心。
15
第二天下午睡醒午覺，我倆穿戴整齊出了門。
林子諺這張臉，走在街上，回頭率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剩下那五十是因為男朋友在邊上管得嚴不敢看。
他把手伸在我面前。
「幹嗎？」
「牽手啊，演戲要全套。」
我遲疑了一下，林子諺突然彎下腰，還把頭探到了我臉前。
「你……」
「我看見劉秘書的車了。」
林子諺突然嚴肅的語氣嚇得我警鈴大作。
還真的被跟蹤了！
「把手給我。」
這一次我沒有猶豫，牽住了林子諺的手，他淺淺勾了下唇角，骨節分明的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整隻手。
逛了街，看了電影，我還以為他會搞什麼驚險刺激的項目，沒想到這麼平淡普通。
我很喜歡。
晚飯時間，我倆特意選了一家露天小店吃麻辣燙。
至於為什麼非要露天。
因為這樣更方便跟蹤的人找到最佳觀察位置。
「車走了嗎？」
林子諺用眼神朝街對面瞟了一眼，果然，一輛黑色的我叫不出名字的看起來很貴的轎跑停在路邊。
「靠，跟了整整一下午，還沒完。」
林子諺眨了眨眼。
「姐姐，你剛剛是不是說了髒話？」
我灑脫地揮了揮手。
「現在咱倆不談師生，隻論姐弟，我也用不著在你面前裝模作樣。」
林子諺從他碗裡的牛肉丸夾到了我碗裡。
「不應該是男女朋友嗎？」
「咳！咳……咳咳！」
我差點沒嗆死。
林子諺起身去前臺幫我拿紙巾，回來的時候手上還多了瓶礦泉水，他擰開瓶蓋後遞給我。
「謝，謝謝。」
「又沒擦幹淨。」
林子諺似乎有點無奈，自己重新拿了張紙俯身過來替我把唇角的汙漬擦掉，然後十分自然地繼續吃東西。
我感覺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
整整一下午，包括現在，不得不說，林子諺實在很懂得如何照顧人。
他的細心程度刷新了我對男生這個物種的認知。
吃完我倆又故意牽著手，在江邊公園溜達了一圈，結果我偷偷回頭看，那輛黑色的車依舊在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跟著。
「要不我們去喝酒吧！別管他了。」
林子諺聽到「酒」字，表情微微一變。
不過最終他還是由著我去了。
等我喝到第三瓶的時候，林子諺說什麼也不讓我繼續喝了。
我還清醒得很，十分不服氣。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忘了上次咱倆可是喝了整整兩打啤酒！」
林子諺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姐姐，到底是你忘了還是我忘了，你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嗎？」
他一直叫姐姐，這稱呼聽得我心裡發痒。
「怎麼回去的。」
林子諺勾起嘴角。
「我抱回去的。」
我愣了。
正當我想問些什麼的時候，我手機突然來了電話。
是孟葉嘉。
「付老師，沒打擾到你吧？」
「沒事，我這邊有點亂，你說。」
孟葉嘉醞釀半天，「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該問誰，其實，我有喜歡的女生了，你說我是該先表白還是先約她出來玩啊？」
哈？
坐在邊上的林子諺把臉貼在我手機上聽得一清二楚。
他直接把我手機奪走，對著電話說了一句：「明天我幫你策劃，今晚付老師沒空，先這樣。」
我人都傻了。
「你，你們不是一對嗎？」
林子諺深吸一口氣。
以我對他的熟悉程度，我感覺，他好像，生氣了。
「付倪，你這個智商，到底怎麼考上的研究生？」
16
他居然直呼我的全名。
「你真以為我和孟葉嘉在一起了？」
我猛然一驚。
「不然呢？」
沒在一起你倆天天形影不離？沒在一起你半夜跑出去跟他偷偷約會？
林子諺抹了把臉，思索片刻後又給我把杯子倒滿了酒。
「喝吧，你還是喝醉了可愛。」
林子諺開始想辦法灌我酒喝，我又是個容易上頭的性格，幾輪遊戲輸下來，我已經六瓶啤酒下了肚。
「你說你不喜歡小孟，那你為什麼要半夜出去跟他玩？」
「他在大排檔打工，凌晨才下班，路上曾經被人劫過道，我去送他回家而已。」
我撇撇嘴表示不信。
「那你還天天帶他來蹭我的課。」
「是他問我為什麼高數進步那麼快，我說我家有家教，他自己求我，我才把他帶回來的。」
我打了個酒嗝。
「那你們導員說，在學校抓住你倆，談戀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