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速度很快，下午時，學校的一切手續就已經辦好。
我拿到手機後，在宿舍群裡告訴了舍友們這個消息，他們都很驚訝，在我請了十多天假後，突然我就宣布直接出國了。
江遠私信問我，我跟他解釋了下，是因為家庭原因，所以就這樣選擇了。
最後，江遠給我發了一句：【秦嘉樹，很高興認識你，祝你留學順利！】
我回復了一個感謝的表情包，隨後合上了手機。
晚上時候，我陪艾爾莎阿姨和秦叔叔在客廳裡喝茶。
別墅門突然打開，保鏢們帶著秦緋和秦念進來，在看到我時，她們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保鏢們迅速離開。
這時，秦叔叔突然沉聲道：「你們兩個，給我去書房跪一晚上。」
我剛想開口，艾爾莎阿姨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噤聲。
秦叔叔率先上樓，秦緋和秦念隻好跟上。
她們離開客廳前，偏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竟突然看懂了，那些我曾經不懂的情愫。
她們眸中帶著的，是晦澀幽深的眷戀。
她們也不會知道，這就是最後一眼。
因為，我的機票是當晚的。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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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緋和秦念被關進書房後不久，我最後和艾爾莎阿姨道別了一次。
隨後，我揮別了艾爾莎阿姨，拉著行李箱，坐上了早已安排好的，送我去機場的車。
出國的路一路暢通，一帆風順。
飛機劃過天際，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中，我透過窗子，俯視著下面的景色。
我突然有些恍惚，我曾經羨慕大姐二姐，渴望外面的世界，而現在，我真的去了，卻感到茫然。
不知怎地，我想起了那年秦緋還在 Y 國時，寄給我的風景冊子，還有末頁那句留言：【阿樹，Y 國很美，你喜歡的話，以後姐姐帶你來看。】
我有些恍惚，短短幾年，卻已物是人非。
——
來到 F 國已經快十一月。
F 國的秋天很美，溫暖的陽光、塞納河畔的風、埃菲爾鐵塔下的人們，我都一一見識過了。
F 國的新學校裡，照樣有一些和我同樣來自中國的留學生，大家周末會相約著一起聚會，一起玩。
我的生活過得很充實。
而我在安頓下來後，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兼職。
再加上我爭取到了學校的獎學金，生活勉強能過得下去。
在我來了 F 國後，我將這些年存的零花錢，和艾爾莎阿姨打給我的錢，全部匯回給了艾爾莎阿姨。
艾爾莎阿姨最後一次聯系我，是關心我的近況，她怕我過得不好。
我向她保證，我過得很好。
電話的最後，艾爾莎阿姨告訴我說，秦叔叔派人完全封鎖了我的消息，秦緋和秦念是找不到我的，她讓我放心開始新的生活。
——
我每天的生活軌跡就是學校、工作的地方、公寓。
日子充實繁忙，我很少再想起曾經那些，在我生命中短暫停留的記憶。
我換了新的手機卡，徹底跟以前告別。
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以後，會永遠待在這座浪漫的城市。
我在 F 國的第三年，大學畢業後，我留校讀研。
平時我還會接一些簡單的翻譯工作，這時候我的語言優勢就來了。
也因此，我靠著自己，生活過得也還算不錯。
一切都邁入了正軌，我認識了新朋友，聽一些新的外文歌曲，接觸了許多新的事物。
對了，我還遇到過兩三個追求我的，F 國的女孩子。
我友好地拒絕了她們，表示自己近兩年不會談戀愛，並謝謝她們的喜歡。
F 國人比較爽朗開放，並不會因為被拒絕而怎麼樣，她們還會在被拒絕後，真誠地對我說：「Leo，你很好，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幸福的。」
我會遇到自己的幸福嗎？我自己也不清楚。
29
研一的選修課，我選修了一門經濟學。
我去教室的時候，跟我關系不錯的 Paul 坐到我旁邊，他高興地跟我分享他最新得到的小道消息。
Paul 說經濟學這門課的講師，是來自 Y 國頂尖大學的高才博士生，據說人長得非常漂亮。
我笑著應和他，果然無論在哪裡，男生們八卦時的主題，大多關於漂亮的女人。
我從包裡拿出書和筆記本，等著上課。
不一會兒，底下的人就差不多來齊了。
踏著上課準點的時間，一位高挑的，穿著風衣的女人緩緩走進教室，走上了講臺。
周圍傳來男生們此起彼伏的驚呼，我抬頭，然後看到了一位讓我血液倒流的女人的臉。
是……秦緋！
她的脖子上，還戴著一條與她氣質不太符合的，且不太精致的圍巾。
那條圍巾有點眼熟。
我突然想起，這是我當年織來送給她的那條。
那些被我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下子瘋湧了出來。
我背上起了冷汗。
秦緋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秦氏待著嗎？她怎麼會來這裡？
我悄悄地偷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著書擋住自己。
不得不說，又是三年不見，秦緋身上的氣質愈發沉穩，那張美到近乎沒有任何瑕疵的混血臉，依然散發著惑人的魅力。
由於現在是上課時間，我突然離開肯定會被發現，我隻能等下課，就趕緊跑。
然而接下來，我絕望了。
因為緊接著，講臺上的女人，在用流利的法語溫柔地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她切入正題：「接下來，我開始點名。」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按照名單上的名字，挑了幾個點了名，下面都有人依次答到了。
我以為點名風波結束了，然而，臺上的女人故意頓了一下：「最後一位，Leo？」
然而我沉默了一秒、兩秒……
空氣中是詭異的安靜。
Leo 是我的名字，Paul 轉頭看向我，用眼色示意我回答。
甚至其他人也紛紛轉頭望著我，沒有辦法，我把頭埋得很低，甚至不敢與秦緋對視，隻是弱弱地答了一句「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片安靜的氣氛中，我聽到了一聲輕笑。
課程正式開始，秦緋的專業水平我是不會懷疑的。從小到大的天才，經歷精英式教育長大，更是 Y 國頂尖高校的直博生。
我隻恨自己在 Paul 八卦時，沒有反應過來。
整節課我幾乎都是埋著頭過的，偶爾有幾次，我偷偷抬頭，卻總能剛好對上秦緋蘊著笑意的眼眸。
頭皮發麻。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我飛快地和 Paul 打了聲招呼後，就準備衝出教室。
誰知道我剛跑出後門幾步，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秦緋說：「Leo，我們談談。」
周圍都是人來人往上課的學生，沒有辦法，我隻好硬著頭皮跟在她後面。
我意識到躲也不是辦法，因為我還要繼續在這所學校讀研。
穿過走廊，又下樓。
我跟著秦緋來到了學校人工湖旁的一個小樹林裡。
這會兒這邊沒有人。
秦緋終於開口：「阿樹，好久不見。」
這次是真的好久不見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回了句：「好久不見。」
「阿樹，現在連姐姐也不叫了？」
我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
下一刻，眼前高挑絕美的女人，突然一把擁住我，她的頭抵在我的肩上，輕聲喃喃：「阿樹，我好想你。」
我往後退了幾步，淡淡道：「以後，我們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秦緋那雙溫柔的眸子裡，泛起細密的難過，我突然也有些難過。
我定定地看著她：「大姐，我希望你以後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轉身離開。
在我還能聽到的範圍裡，身後傳來我曾聽過無數次的溫柔嗓音：「阿樹，我們來日方長。」
30
我急匆匆地出了校門，趕往兼職的地方工作。
晚上下班後，我疲憊地回到熟悉的公寓。
今天發生的事，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所幸，隻見到了秦緋。
從電梯出來後, 還要走十幾步才能走到公寓門口。
隻是這一次，隔壁一直空置的公寓外面, 堆著幾隻搬家用的紙箱子。
好像有人居住進去的樣子。
我這才突然想起，房東前幾天跟我說過，過幾天我旁邊的公寓會搬進新租戶。
我繞過那幾隻箱子, 準備走向我的公寓門口。
這時，樓梯間的燈突然壞了，不算寬闊的空間，頓時陷入了黑暗。
我連忙探出手在包裡摸索著手機, 打算打開手電筒照一下明。
剛摸到手機, 突然有人從背後一把抱住我, 我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個恐怖的猜想，我剛想反抗。
直到熟悉的女聲響起，又啞又惡劣：「嘉樹，這麼久不見, 你還是這麼有活力。」
我在她的懷裡轉身，一隻手摸到了手機打光在她的臉上, 是秦念。
果然，這對雙生花, 隻要見到了其中一個, 另一個也不會在很遠的地方。
三年了, 那個惡魔般的二姐，又出現在了我的生活裡。
這時, 樓道的燈突然閃了幾下，又恢復了明亮。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故作兇地瞪了她一眼。
這時，貌美的女人溫柔地俯身湊近兩個小女孩：「小緋、小念，你們喜歡哪個小朋友啊？」
「（「」燈光下，秦念臉上那抹惡劣的笑，依舊讓我感到熟悉。
她松開圈住我的手, 輕輕踮腳，附到我耳邊呢喃：「嘉樹，我說過的啊，你是屬於我的，無論你去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我渾身泛起了一絲冷意, 扒拉開她就往自己的公寓跑。
我慌亂地用鑰匙開門，由於緊張, 好幾秒都沒打開。
身後傳來秦念泛著笑意的聲音：「嘉樹, 需要姐姐幫忙嗎？」
我終於打開門後，飛快地跑進門, 將一切聲音隔絕在門外，劫後餘生般地倚靠著門，緩緩滑下，跌坐在地上……
耳邊仿佛還回蕩著白天秦緋的話, 還有剛剛秦念說的話。
我早該明白的, 也許在很久以前，從被惡魔選中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寂靜的空間裡，雙生花的臉在我腦海中不斷交織、顯現……
「阿樹, 我們來日方長。」
「嘉樹，無論你去到哪裡，姐姐都會找到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