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總在開導我

第19章

字數:3411

發佈時間:2024-12-09 14:53:31

  寧溪反應快:“棠鳩師妹?她還在突破瓶頸。”


  就是這麼趕巧,前幾日啾啾便覺得瓶頸松動,突破有望。又用養靈珏溫養了幾日,直到丹田內靈氣溢出,才開始突破築基期。沒想到中途會遇上這麼一茬。


  從今早到現在,已經九個多時辰了。


  按理說,一般十個時辰就能搞定。


  “應該快好了。”苟七看看天色。


  鍾棘站了一會兒,突然道:“你們去北邊的營地。”


  “什麼?”眾人一愣。


  “你們去北邊。”鍾棘重復,擰著眉,“我等她突破完,便與她去東邊的營地。”


  “……就你和她?”苟七小心。


  “就我和她。”


第20章 碰到我,就算你贏。……


  “不行。”


  漫長的沉默後,寧溪開了口。


  鍾棘發出個介於“哈”和“啊”之間的音節,側過臉來看她。紅箋在耳下隨風微動,少年下颌線單薄鋒利,隻是側目投來點莫名的視線,可總讓人覺得他的瞳孔宛如寒冷的烈火。


  說真的,不怕是不可能的。


  鍾棘身上的殺欲過重,那種宛如荒野上蟄伏殘忍的兇獸氣息能一寸寸侵蝕人的骨頭,將它們熔成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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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溪低了低頭,即便如此,還是堅決地拒絕:“不行。”


  開玩笑。


  讓啾啾和鍾棘一起,怕不是明日就能準備葬禮。從以前到現在,與鍾棘一同執行任務的弟子,有幾個是活著回來的?


  寧溪就不幸旁觀過一次。


  那是剿殺紫革蛛時,滿洞窟密密麻麻的蜘蛛朝他們湧來,其中一位驚駭的師妹腿軟了幾分,下意識拉住鍾棘手腕,卻被他反射性地厭惡甩開。


  蜘蛛的毒牙瞬間刺穿了師妹的喉嚨。


  鍾棘能救,卻不救。他隻是居高臨下看了一眼,甚至沒有為師妹的死憐惜一瞬。


  片刻後,他轉過身,看向燃起他徵服欲的強大妖獸,綻放出興奮的笑。


  人類的感情豐富多彩,面對強敵時的恐懼,面對死亡時的同情,面對同伴時的援護,還有生死關頭的慈悲——這些,鍾棘都沒有。


  放啾啾和他單獨一組,太危險了。


  然而不待鍾棘回答,苟七就先“嗯”了一聲,溫暖可靠的嗓音聽起來極其堅定:“你倆一起也行,就這樣安排吧。”


  “???”寧溪不可置信地看向犬耳少年。


  什麼,你這個叛徒。


  “苟七!”她低聲。


  犬耳少年神色未變:“既然安排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張弛點頭:“也好。”


  “不行——”寧溪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苟七一把捂住嘴。


  “走了。”苟七半拖著她離開。


  直到出了問世堂,才松開她。


  寧溪第一件事就是踢過去。


  “你認真的?”她還是不敢相信他們中出了一個叛徒,“你把棠鳩留給鍾棘?”


  “嗯。”苟七被踢一下,沒覺得疼,點點頭。


  “為什麼?”寧溪揚高聲音。


  苟七道:“因為我能聞到,他對啾啾師妹沒有惡意。”


  寧溪一愣,直勾勾看著他,慢慢收回手。


  苟七頓了頓:“相信我,我們當中,隻有啾啾師妹和他在一起,是絕對安全的。相信我。”


  他甚至一連說了兩聲相信他。


  苟七本來就是個讓人放心的……狗。


  寧溪別過臉,算是妥協了。


  頓了頓,又不甘心:“要是出了意外,你這輩子都別想長高。”


  苟七點頭:“好。”


  他能保證。


  因為他能嗅到人類的感情。


  就好像能嗅到隕星對問世堂弟子們的喜愛,能嗅到啾啾對他們的信任,還能嗅到那日開陣時,棠鵲在啾啾面前翻攪澎湃的心緒。可是太過復雜,苟七生而為狗,根本不懂。


  狗耳朵抖了抖,苟七看向黑色的前方,疾馳的風旋轉著擦過臉頰,撲朔迷離。


  他突然問。


  “你說,人為什麼能又希望一個人好,又希望她不好?”


  寧溪側過臉看看冒出意義不明問題的少年。


  苟七的犬耳因為想不通而豎得更直,耳廓朝前,稍稍歪著頭,對人類的愛恨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表情。


  許久後,寧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


  那比啾啾還矮的姑娘被差不多矮的少年拖走了,張弛打了聲招呼,也旋即帶著其他人離開問世堂。


  整個世界終於清淨下來,鍾棘松了眉頭,轉身走向弟子廂房。


  少女正盤腿坐在床上,閉著眼睛,睫毛偶爾顫抖一下,額頭上全是汗珠。


  突破築基期沒有任何危險,但不代表沒有風險。


  最大的風險就是——前功盡棄,修為倒退。


  第三次修訂版教材《這個修仙者真厲害》裡面說了,世界上每位修士突破瓶頸時面對的考驗都不一樣。


  有些築基期的師兄姐也曾分享過他們的經歷。金靈根的師兄是劈碎鐵石,土靈根師兄是爬上雲霄高峰,苟七是在水中找到桂冠,變異雷靈根的寧溪則是穿過風暴。


  而啾啾的突破場景並沒有那麼氣勢恢宏。


  她現在非常圓潤,沒有胳膊沒有腿,隻有一顆小芽,在腥臭的黑暗中摸索向上。


  她變成了凍土下的一顆種子。


  冰冷的土壤之下,連水分都是刺骨的。雖然啾啾現在隻是一顆種子,但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其中那難以忍受的寒意,讓她牙根發顫,骨頭疼痛。


  凍土極其堅硬,巖石汙泥與冰塊連成一片,連工匠的鑿子也要費好大勁才能擊穿。


  現在這堆東西沉沉壓在她身上,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覺得自己會爆掉。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突破這裡,然而她的芽葉卻過於柔軟無力。


  這種脆弱感讓她很煩悶,她明明一向都是強硬派來著。


  幸好靈力還能使用,所以啾啾將靈力全部附著在了小芽上,讓那片原本軟綿綿的葉子變得鋒利鋼硬。


  即便如此,在厚厚的凍土巖層下,這小小的利刃還是猶如以卵擊石。


  鍾棘站了一會兒,啾啾似乎在調整自己狀態,以便自己再一次與困境較勁。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本來就是先天殘體,留不住靈力,隻能靠陣法和養靈珏苦撐,現在四周微薄的靈氣幾乎全部被她汲取幹淨,隻剩下養靈珏瘋狂運轉。


  鍾棘收回視線,唇齒間意義不明地“嘖”了一聲,似乎很心煩。


  片刻後,那心煩漸漸變成了其它東西,他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節泛出沒有血色的蒼白。


  他壓抑著,低低喘息一聲。


  少年身上有股蠻橫的野性,連喘息都是桀骜不服的。


  他看起來很痛苦。


  仿佛被無數柄長劍刺穿,釘在地面,想要掙扎著脫離束縛,可那長劍實在是釘得太深,每一次動作,都是一次血淋淋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最後隻能徒勞地燒紅眼。


  饒是小怪物鍾棘也不得不難以忍受地弓起身子,一隻手捂住自己臉,另一隻手費力地貼上她額頭。


  教科書裡說不能輕易對人打開,也不會輕易對人打開的紫府,輕易被他打開。


  啾啾還在和冰巖勾心鬥角。


  過了許久,她收回靈力,用嫩芽感受了一下頭頂的巖塊,然後陷入沉默。


  刀葉銳利,小小一片,能迅速割斷人的喉嚨,可割這玩意……給自己搞得遍體鱗傷不說,費了這麼多功夫,也才割出了淺淺一條口子。


  古話確實有水滴石穿這個典故,但也得好多好多年才能實現。


  她在紫府中才度過了一月有餘。


  她在想屁吃。


  啾啾現在渾身上下都在痛,葉子也痛,種子也痛,冰凍的水不能及時給她提供養料,她又幹又渴。


  她閉上眼睛,想要休息。


  然而,黑暗中卻突然傳出個聲音,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瓶頸,是指扼制你成長的阻礙。突破瓶頸,不是磨練你本來就有的心性,而是讓你衝破你的阻礙。你那麼聰明,怎麼連這個也想不明白?”


  很年輕的聲音,並不厚重,清朗得像風,卻是狂妄肆意的風。


  啾啾一愣,再睜開眼時,四周已經通明,有個少年踩在皑皑白雪之上,一襲紅衣翻飛。


  乍然一看很像小鍾師兄,同樣的十七八歲年紀,修長高挑,狂躁嗜血。可認真看看,又不是。他比鍾棘還要豔麗幾分,是滿身鋒芒戾氣也蓋不住的絕色。


  少年沒有紅箋,耳垂單薄白皙,眉眼中擰著難以馴服的反叛。


  啾啾是個很正常的女中學生。


  雖然有著一張面癱臉,但也會在搶走哥哥遊戲機後,指著立體屏面無表情地告訴哥哥她覺得《塞爾達傳說》裡的林克很性感。


  這少年,在她眼裡絕對稱得上貌美。


  所以她多看了他兩眼,才問:“你是誰——”


  啾啾的聲音突然扼進喉嚨。


  雪白薄刃已經穿過她頭發,啾啾空洞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不知何時,她已經變回了人形。發絲被削斷幾根,悠悠飄落在雪上,一根一根,分外顯眼。


  寒氣在風中擴散。


  少年離她極近,鼻尖幾乎快碰到她。


  同是突然發難,青鸞的攻擊她姑且還能閃躲,可他的動作,她根本看不見。


  啾啾握住劍柄,心跳稍快。


  “現在,來殺我。”少年咧開嘴角,盯著她,張狂地笑了,“你有七天時間,碰到我,就算你贏。”


  “碰不到呢?”啾啾聲音冷硬,死氣沉沉。


  “……”


  少年突然沉默。


第21章 我覺得鍾棘師兄可以。……


  少年單純不做作的無言,讓啾啾懷疑他根本沒想好要怎麼威脅她。


  怎麼說呢,你們兇巴巴的男孩子都是這麼簡單好懂的嗎?


  對方潋滟的眸光微動,似乎還在苦思,表情莫名煩躁。


  啾啾被他抵著肩膀,眼睛黑沉沉的,猛地用腦袋往前一撞!


  “!!!”


  幾縷碎發摩挲過了少年的額頭,痒痒的,他愕然提了下眉,反應很快,一息間已經退後數丈遠。


  就差一點,她額頭就撞在他額頭上了,那一刻他幾乎感受到了她略帶寒意的體溫。


  好險。


  少年震驚:“你做什麼?”


  “我就是在想,我根本探查不出你的修為,說明你比我厲害很多,那我要怎麼打你,拿頭打你啊。”啾啾闡述,“然後我突然意識到,我可以拿頭打你。”


  “……”


  少年愣了愣,與啾啾大眼瞪小眼。不過片刻後,他又笑了:“你倒是挺聰明。”


  “可惜沒碰到你。”啾啾沉聲。


  她看起來多少有點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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