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鶴歸汀

第44章

字數:3754

發佈時間:2024-11-26 18:01:16

  江衍鶴今天穿著一件質地上乘的手工黑色西裝,袖扣在他抬手間閃閃發亮,他系著一條斜紋領帶。


  他不像控場的主飛行員,倒像是年輕氣盛,從常春藤盟校畢業,就被家裡的資本權貴指引著,去華爾街裡面洽談上億的投資企劃的矜貴公子。


  皮膚冷白,神情肅穆威嚴,步伐沉穩卻如同闲庭野鶴,嘴角永遠掛著自信的笑意,路過沽艙的小業務員,人們紛紛停止打鬧,都對他投來豔羨又崇拜的眼神。


  江衍鶴坐定後,為了操縱方便,脫下了西裝,隻著一件襯衣。


  坐在副飛的飛行員安靜等待江衍鶴的指示。


  隻見他流利地拉高機頭,把尾舵向右擰到極限,飛機立刻從垂直飛行到豎直翻轉。


  眼看要接近海面,江衍鶴示意他兩人一起再次拉起機頭,飛機恢復原高,繼續飛行。


  然後,在甲板眾目睽睽之下,平穩到達了輪渡的停機坪上。


  主飛行員注意到,其實江衍鶴可以往左旋到極致的。


  他左手有條細帶,被機艙空調掠過,在腕骨簡單停留,下面靜脈的血管往心髒流動。


  就像蝴蝶在他手腕上飛舞,蹁跹跳躍。


  他可能,是為了保護那條絲帶。


  白色的飛行艙拉開一道門。


  甲板上站立的夏元渡連忙拾臺階而上,給他撐起一把黑傘。


  他是江衍鶴的伯父朱鄂派來,監督這輛賽艇運輸的。


  江衍鶴身量極高,下颌英漠,利眉眸冷,艙門上的雨水跌落在他額發上,他剛從機艙內走出來,周身染了一點薄霧。

Advertisement


  “江少,久仰大名。”


  許興舟作為朱鄂老友,也在船上。


  見江衍鶴來了,他擱下手上的望遠鏡,和他握手。


  江衍鶴在傘下和他交握,邊走邊說:“許叔,這艘遊輪是我姥爺康刿最滿意的作品,上面搭載這輛賽艇也是他長久的執念,如果這次在海上再出事,我想接下來一段時間,康家和朱許兩家的關系是否破冰,我作為他的外孫,會稍加斟酌。”


  許興舟聽完,腳步停滯在原地。


  任由冷雨撒了他一肩。


  良久,他才回過神,狡黠地笑:“這算是威脅嗎?江少有從朱鄂那裡奪走這個賽艇的魄力,又怎麼會把我們這幾個沒資格和江家在京域分庭抗禮的人,放在眼裡呢。”


  一旁,退居江衍鶴身後的羅彬,被許興舟的態度搞得有點不滿。


  羅兵反問道:“許總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十年前你們吞並賀氏的時候,我剛考上美國PU,你們是怎麼把賀家的遺孤賀泠京逼到孤兒院去的......十年忽如一日,衡舟集團踩著賀氏的遺骸,做得蒸蒸日上。我看,你們是覺得老江總江明旭待在澳洲,鮮少過問生意場上的事,就三番四次想在江少這裡分一杯羹吧。”


  江衍鶴不說話,也不喝止羅彬冒進的發言。


  眼看許興舟臉色鐵青。


  他才沉聲道:“沒錯,上次海難,朱家用我們康家的船搭載違禁藥品,東窗事發,被迫全船傾覆,康家損失了上百億。”


  江衍鶴語調從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似乎並不計較曾經那上百億的損失,讓康家的企業被迫融資,拋售可換股債劵。


  他話峰一轉:“這次朱世伯非要讓我在遊輪稍上您老,我想,他不是不把您的安危放在眼裡的人吧。”


  江衍鶴表面上,似乎隻擔心許興舟本人在這艘輪渡上的安危。


  饒是多年的老狐狸。


  許興舟也為江衍鶴極為冷靜地,就能挑唆他和朱鄂的關系,感到心裡一顫。


  這番話,堪稱滴水不漏。


  卻令他慌了神。


  而且本來,他和朱鄂本來就在這艘船上,放置了,一些絕不可能風平浪靜回到國內海關的物件。


  三個月前,許興舟就在瑞典的一個伯爵家裡,談妥價格,拍下來,就等著江衍鶴挑入他們的網中。


  他的老友,江衍鶴的世伯朱鄂,就像水面上潛伏著,隻露出眼睛的一條鱷魚一樣。


  他並不滿意和江家分庭抗禮,而是渴望悉數吞並。


  朱家幾代前在日本柏市做藥材公司,建國後,便成為國內最大的制藥企業,後又以藥妝和生物制藥發跡。


  幾年前疫情嚴重的時候,率先開發出疫苗卻並未壟斷知識產權體系,為世界公共衛生組織提供了極大貢獻,一躍成為福布斯排名前列的企業。


  許興舟第一次見到江衍鶴,隻是一張相片。


  還是兩年前,他的世侄女朱茵敏剛考上LSE,在Royal Botanic Garden和國家檔案館後面的那條路賞櫻花。


  那天,朱茵敏一行人帶了很高端的攝影設備。


  由於家教原因,她戴金絲眼鏡,在活潑的倫敦少女裡,顯得刻板,又具貴氣。


  日式原宿的蒼綠外套和灰呢子長褲,伴隨她學生時代。


  除了隨手拎的手袋都是市場上難見的孤品,她真的嫌少打扮自己。


  身邊朋友亞裔比例隻佔30%,都知道她是國內壟斷藥物的世家千金,對她禮貌又客氣,大家都哄著她,給她拍照。


  江衍鶴站在不遠處跑車旁,慢條斯理地渡了一圈,抱臂等她。


  他是真的有一種遠離凡塵的公子貴氣,讓人移不開眼。風吹散頭發,不羈垂落在膚質冷白的額前,英雋的臉上五官深邃立體。


  見周圍有人找他合影,慣常冷淡的嘴角,帶著戲謔的笑意,卻無端有一種距離感,撩人萬分。


  男性的英俊不分人種。


  不同國籍的遊覽者慕名而來賞植物。


  他們遙遙觀望著,被他身旁的Heritage EV震撼,更為江衍鶴的長相氣度陷落。


  他和朱茵敏隻有遙遠的同框。


  這張照片卻被朱茵敏放在錢夾裡,被他這個叔父看見了。


  那是許興舟對江衍鶴的第一印象,疏遠,冷漠,生人勿進,不好相處。


  回過神,瞧著神色淡然的江衍鶴,許興舟試圖說點什麼找回長輩的尊嚴。


  再說船上,還有他放置的不能言明的東西。


  決不能貿然和江衍鶴起了衝突。


  “衍鶴,商場如戰場,這次我和你朱伯父隻是找你做一個順水人情,我想你也是一個知情識趣的聰明後生。這次能搭乘你們的遊輪安全過海關的話,我一定會厚禮重謝。”


  江衍鶴不置可否,隻是望著海岸線微微一笑,他並未推辭。


  “嗯,請叔父自行安頓,如果我的人有什麼招待不周的,請您立刻提出來,我這裡就不打擾了。”


  說完轉身離去。


  遊輪安穩地向前航行。


  距離碼頭越來越遠,已經到了四面環海的公海海域。


  雨過天晴。


  夏元渡剛才在餐廳用完下午茶,準備愜意地去酒吧裡坐著等待晚宴。


  忽然,他被一隻手拽到船外的欄杆。


  手指冰涼,那人似乎已經蓄謀已久,就在這裡等著他。


  來人冷笑問他:“說,朱鄂到底在我船上放了什麼。”


  夏元渡心裡一驚:“沒有,什麼都沒有,江少你信我!”


  江衍鶴:“我為什麼要相信一條朱鄂的狗?”


  就在這一瞬間,夏元渡的尾音消散在欄杆上:“別——”


  江衍鶴一手掐住他脖子,把他死死抵在風口處的拐角處,巨輪圍欄的鐵屑剐蹭過夏元渡的嘴角。


  他嘴裡一陣鹹腥,差點跌落在海裡。


  “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江衍鶴補充道。


  “我的人已經在船上排查了,不說話沒關系,一旦搜出來,你沒有好下場。”


  夏元渡的掙扎被他制住,甚至他的兩隻手都被人反剪,就像把人死死踩在爪牙下的野獸。


  那人修長的膝蓋抵住他的背,對準脊骨狠狠一劃拉,夏元渡幾乎痛暈過去。


  “真是有夠忠心的,朱鄂沒和你說,我這個人是瘋的?”江衍鶴嗓音低啞,在他耳畔說。


  就在那麼一瞬間。


  一沓照片劈頭蓋臉地搭在夏元渡的臉上,他膽怯地縮起脖子。


  他很久才堪堪回過神,發現被海風吹得甲板上四處飄飛的照片,是他和情人上床的裸.照。


  他還以為。


  夏元渡發起抖來。


  他還以為,是他的老婆和兒子。


  也許,江衍鶴根本不屑用他無辜的親人,來威脅他。


  夏元渡舒一口氣。


  “你好像不介意我把這些照片發給你妻子的樣子。”


  他陰沉著臉,貼著夏元渡,仿佛情人耳語。


  但卻因為咬緊牙關,發出一陣陣恐怖,讓人心驚膽戰的聲響。


  “那次海難,虧損的一百億,對我來講,根本不算什麼,我完全沒計較過。”


  “但是那一次,卻讓我做出這輩子最愧疚又最難以啟齒的事,因為我無法救她,要表現出一副她根本不重要的樣子。面對著最愧對的人,裝出聖人蒙恩的姿態......我都要瘋了。”


  “這次,我仇人的摯友可是在船上呢,我讓這艘輪船傾覆的話,無人生還。”


  江衍鶴咬著手指骨節,無聲的獰笑:“我是在對她贖罪嗎,你說呢?”


  他手肘擋在欄杆的鐵皮上,冷白皮膚被刺破,頹豔的血跌落在甲板上。


  但他絲毫沒覺得疼痛,腕骨的絲帶已經被他的血染紅了。


  夏元渡被他一嚇,更覺得驚心動魄,臉色蒼白,他木然地發起抖來。


  “江少,求您放過我,我說......我說!朱總放的東西,就在賽艇的駕駛室裡。”


  江衍鶴聽完後,並沒有顯露出其他情緒。


  “你轉告朱鄂一句,別做著把我徹底擊垮的春秋幻夢。生意場上損失多少,我從來不在乎。但我這個人,很惡劣的。一眼就看穿朱茵敏對我情根深種。”


  “萬一,我日後對某人求而不得,被逼上絕路,就回頭拉著朱小姐殉情。”


  江衍鶴手肘看起來得觸目驚心,幾乎見骨。


  夏無渡一看就覺得心尖抽疼,恐懼到不敢直視。


  但江衍鶴根本無所謂,他舔了舔被海風吹得幹凅的嘴唇。微微掛了點笑意。


  “我活著沒什麼意思,甚至死不足惜。”


  “你說,朱鄂天命福薄,斷子絕孫,無人送終,到時候應該怪誰呢?”


  --------------------


  他真的是瘋批,隻是永遠不會傷害禮汀。


  賽艇是七章拍下的那個,是朱家借著江的船運回國,其實附帶了一點別的東西。


  感激各位小天使訂閱,有什麼不懂的,接著看就懂了,我會一一解釋清楚。


第25章 似鶴


  =====================


  禮汀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扇像海水一樣幽藍的門。


  她在門口徘徊,始終不敢朝裡面張望。


  不多時,門縫裡滲透出水來,越來越匯聚。


  禮汀避不開水流,但腦袋裡有一個信念告訴她,要往門裡走。


  “為什麼。”


  “因為這是見他的最後一面。”


  “誰?”


  禮汀打開門。


  江衍鶴的身影模糊又朦朧,他穿著一件西服,打著斜紋領帶,領帶夾在領帶上閃閃發亮。


  他在船艙裡抽煙,下颌鋒利好看,升騰的煙霧漫過他全身,黑暗裡,他似乎很痛苦的模樣,沒抽幾口就開始咳嗽起來。


  煙霧給他的輪廓鑲了一道黑色的邊。


  忽然,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鋪天蓋地淹沒過來,江衍鶴被徹底在水中。


  他根本不掙扎,任由自己被浸沒。


  安穩地隨著輪船在海底沉眠。


  “江衍鶴——”


  禮汀擔憂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她完全沒辦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醒來的時候,禮汀哭得不能自己。


  她花了很久時間才辨別出這是現實世界。


  饒是如此,淚水也無法自控,隨著心裡對他的思念,大滴大滴掙脫眼眶。


  一定是睡前看了一些災難的新聞。

暢銷精選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沙雕太子嫁給死對頭 "孤嫁給了孤的死對頭。 怎會如此?孤可是太子啊! 孤的弟弟佔有了孤的兄長。"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低血糖就該被踹嗎 從高鐵站出來低血糖犯了,我渾身直冒冷汗。摸到兜裡揣著 的奶茶店糖包,哆嗦著手往嘴裡倒。還沒倒嘴裡就被一個一 米八帥哥壓地上了。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迷戀鴿子肉老公全家倒大黴 "小姑子懷孕後,迷戀鴿子肉,每天就愛吃新鮮現殺的鴿子。 婆家為省錢,將喂養、烹煮鴿子的活全塞給我。 我勞心勞力的照料,卻在兩個月後腦部感染隱球菌,危在旦夕。"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綁定賢德系統後我被騙試管,重生後我反殺渣男炸系統 "我被迫綁定“賢德系統”。 上輩子,我和周涵約定試管要女兒,他卻暗中選了男孩。"
綏卿
綏卿 大婚當晚,顧君辭告訴我,他已有心上人。所以,他隻能給我皇後的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綠茶室友成了我妹妹 "我不小心弄髒了綠茶室友的限量版裙子,她尖酸刻薄地罵我賠不起。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我前幾天吃燒烤滴上油讓管家劉姨給扔掉的那條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桃花送來的夫君 我曾告訴江淮,我不做妾的,他笑了。 告訴我,隻有端莊有度的女子可為正妻,我適合做金絲雀。 我轉頭以正妻身份嫁與他人。 出嫁當天,江淮搶親了。 他紅了眼睛質問,宋昭昭,你要嫁給誰?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小產後夫君趁機要我命 "我失憶第三年。 婆母給了我一碗落子湯,我失去了腹中孩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