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

第16章

字數:3768

發佈時間:2024-11-13 17:32:15

下一刻,這雙無情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冷蔑的笑,再然後……


攝像頭刺啦了一下,徹底黑屏了。


盛君殊:“……”


張森本來有些擔憂,但是古法燒雞很快壓住了這種擔憂,他面前已經高高興興地堆起了高高一摞雞骨頭,沒注意盛君殊的臉色。


過了好一會兒,盛君殊才拆開一次性筷子,往頭尾看了看:“老板,你們的筷子好像發霉了。”


老板隻是瞭了一眼,倚在廚房門口,懶洋洋道:“咋整?我們這蒼蠅館子,湊合著用唄,不比大飯店,伺候不起貴人。”


打這倆人一進來起,店主就有點犯嘀咕。看那一身名貴西裝,往這小店裡鑽,屁事肯定多。


盛君殊把筷子擱在桌上,拿紙巾小心地擦了一圈碗沿,眼也不抬:“儲物櫃左邊牆皮滲水,筷子和米桶不能放那兒,會霉的。”


店主暴躁的看笑話的臉慢慢地有些變了,隱隱發白,直直看著二人,半晌沒吐出字來。


盛君殊漆黑的眼珠看定他,溫聲道:“麻煩去右邊第二格抽屜裡,拿一雙備用的給我。”


片刻後,老板雙手把新的筷子雙手遞過來,一個勁兒打量他,手有點打顫:“小兄弟是混哪道的?”


做生意的,多少迷信,本地傳說,有時財神爺借道人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給碰上了。


”做小生意的。”盛君殊隨手接過來,熟練地拆開筷子,相互磨了磨,桌上一並,開始吃雞,“經濟危機,現在生意不好做。”


張森有點意外地看著盛君殊,敏銳地覺察到盛君殊心不在焉,且心情不大好。


他平日裡比較佛,人罵他都當沒聽見。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才會不著意拿掌門的派頭,還愛顧左右而言他,越顧左右而言他,越把人嚇得夠嗆。


卻不知道是因為在長海小區沒找到水,還是……

Advertisement


盛君殊餘光瞥見老板還站在桌子前,想走又不敢走的樣子。掃一眼菜單:“再來一份綠豆百合湯。”


老板“哎”了一聲,如蒙大赦,轉身便走。


既然還願意點單,就表示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快步從廚房走出來,陪笑道:“您稍坐會兒,水桶裡沒水了,得去巷口接點,可能有點慢。”


張森道了謝,盛君殊卻忽然道:“等一下。”


老板戰戰兢兢回過身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盛君殊問:“巷口有一個水龍頭?”


“是呀,有一個水池,在我們幾個店共用的室外廚房裡頭。”


*


“滴答,滴答……”


三個人站在水泥壘成的水槽前面。水槽裡面斜放著一個綠色塑料桶,接了半盆水。水龍頭是金屬的,套了一段白色塑料軟管,還在滴滴答答滴著水。


張森盯著那小小的水龍頭,感嘆道:“這就叫、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全不費功夫。”


小店老板拿著桶接水,目光有點害怕地在兩人中間逡巡:“咱,咱一會兒還擱店裡吃飯不?”


盛君殊拿了幾張嶄新的零錢,折起來,順勢揣在老板襯衣兜裡,輕輕拍了一下:“一會兒回去,外面抽根煙。先把錢付了,桌子別收。”


老板冷汗都下來了,訕笑道:“客氣,客氣了。”


待老板提著水桶回去,張森開始仰頭四顧。


“找什麼呢?”


“找攝、攝像頭啊。”張森說,“壞了,這巷子裡沒,沒有攝像頭。”


盛君殊有點疑惑:“用不著那麼高科技。”


說著,指節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水龍頭,龍頭發出嗡嗡的聲音,“看這兒。”


張森把頭湊過去,左看右看沒看出個什麼來,半晌,驀然反應過來,不鏽鋼的水龍頭表面,倒映出了他變形的臉。


第16章 鬼胎(六)


垚山捕靈術法,但凡有反射的地方,就可留下怨靈痕跡;留下痕跡,就能還原影像。因此,鏡子、玻璃、哪怕是一小塊弧面的不鏽鋼,都是可利用的材料。


符紙幻術之下,老妪的人影無聲地一瘸一拐地挪過來,以扭曲的姿勢坐在水池臺上,把嘴伸到水龍頭下,直喝得腹部漲大、再漲大,掩在衣裳下面,宛如快要破了的氣球。直到最後那軀體“噗”地爆破,紅花兒四散。


店老板透過小小一個窗口,窺到客人桌上浮現的這可怖畫面,胸悶氣短,一把扶住了牆:“難怪前兩天隔壁的幾個娘們發現走表了,大半夜吵著哪一家偷用了水……”


這一條弄堂做飯,都是那個龍頭接出來的水。這麼想著,胃裡馬上有了反應,嘔了一會兒,驀然往窗口外看,客人桌上那碗綠豆百合湯……


這碗綠豆百合湯,盛君殊還沒有喝。指頭敲敲瓷碗邊緣,水波漾開,幾枚空的綠豆皮,小船一樣浮到了表面。他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從前在垚山校場,我每晚都是最後一個走。”


符紙燃盡,影像消失,落在桌上的唯有一小撮灰燼。


張森嘴裡還叼著半隻雞骨頭,蹭了蹭泛著油光的的嘴角,聞言拍桌子:“這我記、記得。我就想等你們走了,出來吃、吃點東西,等啊等啊,月亮都出來了,盛哥兒還、還不走。”


當時他還在心裡變著花樣兒地罵了盛君殊很久。自然,這個不能說。


盛君殊一笑:“練刀沒注意,冷不丁抬頭一看,天都黑透了。校場人都走光了,旁邊隻剩一個人。”


那個人……


“是衡南。”


當時,他欣慰於師妹的刻苦,還特地讓她練給他看,順帶著指導了一下衡南的劍法。


衡南仰著頭聽他指點,聽得特別認真,他讓怎麼做就怎麼做。這一練便練得晚了,他見天上冷月一彎,蛐蛐兒已唱起來了,趕緊催促衡南回去。


那時,衡南走了兩步,驀然又回過頭來,側臉映著月光,眼珠極亮,“師兄,你要不要……”


盛君殊垂下眼,掩住極淡的笑意:“她問我,要不要喝綠豆百合湯。”


練了兩三個時辰刀,他也確實有點渴了,就順便跟著去了。站在她閨房外面,等師妹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出來,接過來就喝了。


綠豆軟糯,百合清甜,全化在湯裡。他酣暢淋漓喝了一碗,仍然覺得意猶未盡,就抹了抹嘴,問衡南:“還有嗎?”


衡南猶豫了一下,搖頭笑道:“師兄,綠豆性寒,不可多飲。”


“那好吧。”他也很快地接受了,交代衡南早些歇息,明天早起,刀往肩上一扛,轉身走了。


“師兄!”那少女忽然又在背後喚他一聲。


他轉過來的時候,仿佛看見她滿眼惶然,好像個被丟下的孩子,但天太暗了,看不仔細。再看過去,衡南眉眼斂著,臉上分明一片平靜婉麗,她伸出手,手上的圓形燈籠照在海藍的绉紗裙擺上,盈盈的一團,就好像一輪黃澄澄圓月亮照在江面上:


“天暗了,師兄掌我的燈回去吧。”


……


“我走回去接了衡南的燈,第二天忘了還給她,她也沒提醒我,第三天想找一下的時候,發現找不到了。後來就再也沒找到。”


張森吐雞骨的動作停住了,他忽而感覺到一向內斂的盛君殊身上,慢慢地流露出極其罕見的難平之意。


一股從未與外人道的傷感,冷靜而克制地鋪散開來。


他想說點什麼,雞骨頭好像哽住了他的喉嚨,眼睛眨巴了半天,憋得臉色漲紅,努力地開口:“這、這雞真,真好吃,真、真的。”


盛君殊伸手把他面前的紙撈過去,圈了一下紙上的對勾標志:“這個是她褲子上的標志?”


張森一時沒反應過來:“啊?啊……對。”


前一個“啊”是發蒙,後一個“啊”是緩神,再一個“對”,已經被盛君殊一把拉回了工作狀態,“這個褲褲子看起來也像工服,就不知道是哪個廠。”


盛君殊拿手機舉高,對著紙張垂直地拍了一下。


張森嘴裡的雞骨頭掉出來:“老板,可、可是需要二次成像才、才能方便問詢?”


“不用。”盛君殊把照片拖進引擎框,“百度識圖就可以了。”


“……”


盛君殊在跳出來的一溜近似圖片裡,選了和照片最相近的一個,點進去,圖標下還有一行小字:


“清河輕工紡織城”。


*


入了秋,天黑得更早。盛君殊回到別墅時,窗外已黑透了。


餐廳裡有聲音,原來是電視開著。勺子碰碟子輕響,衡南已經端坐在餐桌前吃飯了。


鬱百合一路小跑過來:“老板回來了!”


聲音又大又亮,極有陣勢,四目相對,還衝他使了眼色,明擺著是叫給別人聽。


盛君殊順著她的眼神,看向衡南。


衡南給紙杯裡插了根小吸管,轉向桌上搔首弄姿的千葉吊蘭盆景,正傾杯過去給它喂水,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今天太太表現特別好。”鬱百合笑,“主動下樓,還說自己想吃八寶飯。”


“就是過了六點,您還沒回來,我問太太等不等您,”她憂心地看過去,又看向盛君殊,“……她說不等。”


盛君殊脫下西裝外套,神色如常地遞給鬱百合:“不怪她,是我回來遲了。”


他先走上樓去,進了衡南的房間。


彎腰從床下拖出了已經碎成殘骸的攝像頭,繞了繞亂七八糟的電線,捏在手心。再推開衣櫃,衡南果然聰明,藏在衣櫃裡的這一個攝像頭也沒能幸免。盛君殊把兩個損壞的攝像頭處理掉,嘆了口氣。


這件事上他理虧,衡南誤會、怄幾天氣,那也是應該的。


走出房間前,他俯下身,順帶拉展了衡南揉成一團的被子,忽而發現被子下面倒扣著一個玻璃鏡框,翻過來一看,熟悉的頭像映入眼簾,正是他們結婚證的內頁。


那極幹淨的玻璃表面,還殘留有一點淺淺的指印,好像是小兒讀拼音要拿指頭比著一樣,衡南辨識過他的臉,落下的指印,把他嚴肅的臉側都模糊暈染了。


盛君殊拿著相框,半晌無言。下意識抬起袖子想把它擦幹淨,不知怎麼回事,又變了主意,把相框輕輕擺在了床頭櫃上。


衡南正一枚一枚地剝籃子裡的烤銀杏,雙眼盯著電視,晃動的藍影映在她眼珠裡,看得很專注。電視上聚光燈閃爍,歐美模特在T臺走秀,


盛君殊眼看著她把銀杏果從硬殼兒裡剝出來,就徑直往嘴裡塞,心裡一抖,劈手截住了她:“衡南。”


衡南轉過來看著他,冷淡,還有點疑惑。


盛君殊皺著眉把她手裡捏的銀杏果奪過來,不太熟練地快速揭去裡層的皮,“不記得了?這裡面也是要剝的。”


垚山盛產銀杏。銀杏轉黃時,入眼明黃的一片,落在地上厚厚一層毯,飯桌上也常有銀杏果,但他從來不碰。


這個原因不好跟別人說:他年少無知時也曾經吃過師弟一顆烤銀杏,苦得懷疑人生,咽不得吐不出,從此以後就不吃了。


有一回新年大宴,他坐在師父右手邊,乃內門弟子之首。因年齡不夠不能飲酒,外門師兄便慈愛地給他夾菜,衡南坐在他身側,見他盤裡堆得高高的烤銀杏山,悄聲問他:“師兄,你怎麼不吃銀杏果?”


他端坐著,小聲應:“一會兒吃。”


衡南又問:“師兄,你是不是嫌銀杏苦?”

暢銷精選

丈夫的紅顏知己
丈夫的紅顏知己 "在我懷孕第七個月的時候,我發現沈屹身邊多了個紅顏知己。 他們無話不談、默契十足。"
流產999次後我跳下誅鬼臺,閻王夫君卻瘋了
流產999次後我跳下誅鬼臺,閻王夫君卻瘋了 "生產前一月,我遭妖族暗算,差點一屍兩命。 愛我如命的閻王夫君謝禮耗費千年修為,向天庭求來仙丹才救了我和孩子。 三界皆知謝禮愛我如命,成婚一千年,我為他流產999次,才終於保住了這一胎。 我好不容易從昏迷中醒來,謝禮卻帶走了孩子。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四處尋找,終於在地府的密室外聽到謝禮的聲音。 “能給萱兒煉藥是他的福氣,他已經比那些哥哥姐姐幸福多了,最起碼出生過。” “萱兒就差這最後一付藥就能練成魔功,舍個孩子算什麼?再說了隻有萱兒才配生我的血脈!” "
頂流遲野的瑞士卷上了熱搜
頂流遲野的瑞士卷上了熱搜 "頂流遲野深夜發了一張心碎的表情包,配文: 【問老婆 8 個瑞士卷我能吃幾個,她說一個都不給,我說我要反抗,老婆說敢反抗以後就讓我和狗睡嗚嗚。】"
玉皇
玉皇 前世我阿娘是太師府裏的忠僕。抄家那日,她用我頂替了文太師的獨生女。誰知她帶著那千金小姐文流蘇流浪街頭,惶惶不可終日。最後為了那一口飯食,曾經太師獨女,自賣己身流落青樓。而我熬過了詔獄苦刑,一躍成為當朝太子的心腹之寵。好不容易在青樓將她們找到,失心瘋一般的文流蘇竟趁機給我下藥,再然後一場 大火。我們回到了抄家那日。這次阿娘又想故技重施,卻被一道綿軟的聲音打斷道:「大人,我才是太師嫡 女文流蘇。」笑死。自由之身還比不過為人鷹犬嗎?
我爸老當益壯
我爸老當益壯 我爸老當益壯。給我添了個和我女兒一樣大的妹妹。那私生女不僅
我是言情小說裏的總裁特助
我是言情小說裏的總裁特助 "作為一個npc,我在言情世界裡的工作是總裁特助。 就是那個在總裁說出「三分鍾,我要這個女人的全部資料。」 「女人,給你一百萬,今晚跟我走。」 「她要是活不成了,你們全都要陪葬」等經典臺詞後。 我要耐心的跟相關執法部門解釋沒有非法獲取他人隱私信息,沒有嫖娼,不是黑惡團伙。"
秋桃
秋桃 "老皇帝當眾羞辱探花郎,說若無宮女願意嫁他便要將他處死。 人群頓時噤若寒蟬,唯有我挺身而出。 賜婚的聖旨一下,與我青梅竹馬的崔將軍便將我堵在宮道口,蠻橫的吻上我的唇。 “阿桃你知不知道沈潤之被淨過身?你嫁給他是不是為了氣我?” 我冷笑著推開他,“崔將軍想多了,我這一生無論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你。” 崔慶州被我氣走了。 隻是他不知道,嫁給沈潤之是我心甘情願。 "
遭遇猥瑣鄰居自救指南
遭遇猥瑣鄰居自救指南 "網購了一件吊帶睡衣,我讓快遞員放在門口。 加班回家快遞卻不翼而飛。 男鄰居發來消息。 「美女眼光真不錯,睡衣都這麼有情調。」 「需要哥哥幫你穿嗎?」 我強忍惡心拿回睡衣,想要息事寧人。 哪知猥瑣男得寸進尺,屢次在我的底線附近蹦迪。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